山顶被开拓出一片平地,平地当中尽是石桌,桌上佳肴美酒,偶尔有人过去小酌几杯。大多人都在一小池周围盘旋,我挤进人群想一看究竟,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比美酒佳肴更吸引人?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池边,却见池中满池河灯,池边还有人在奋笔疾书,我大为失望,小声嘀咕:“原来一路的河灯都是从这儿来的!这有什么值得一看?”
旁边有人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在看的不是河灯,我们在看的是那……”
我顺着男人所指望去,池中有一个二层朱色小亭,男人指的,正是小亭二楼,有一红衣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身材纤细,舞姿婀娜,惹人心悸。
男人继而说道:“等日落,周都尉就会出现在那个亭中,亲自宣读得名次的诗,在此之后就随意论道了!”
我问:“是不是也会有许多游士入宴?”
“当然!”他摸索下颌回忆着,“不过最近有一批游士格外活跃。诗会中入选的诗大多都是他们所作。他们的论道也十分巧妙有理,这几日下来受许多人追捧。不瞒你说,我今日来就是想抓住诗会的尾巴,见一见这些人,听听他们的道义。”
就是他们了,我这样想着退出人群。刚到空旷处没多久,就见林云霁怒气冲冲而来,质问我去了哪。
我挑眉推搡她,玩笑道:“怎么,担心我啊?”
“我是担心你出了事,没人管你的小门客!”
我挤眉弄眼道:“这不有你嘛!我相信我们云霁心怀善德,秉持仁义一定会替我护好她的!”
“鬼才管你们!”林云霁说着别过头领我到宴桌前,滇麻正埋头在一堆鲜果鱼肉中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
现在宴会中鱼龙混杂,要想见到我们要找的游士,还得等到日落论道之时。
黄昏将尽时,山下黄灯一盏盏亮起,稚儿的欢笑声直传到山上。从山上垂俯首看去,山下人头攒动,一片繁华喧闹景象。
“来了。”林云霁说着指向朱亭,朱亭一圈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不时会传来欢呼声。我们只能远远坐在宴桌旁听,亭中声音虽然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但还是能勉强听见。
每句诗念过,人群中总会有一阵喝彩声,紧接着作诗者会渡船上朱亭,提名者在朱亭接受嘉奖。
“南熏引霄归梦里,伊人霞帔华胥中。叔者,诗人请渡湖!”
无人应答。
“诗人请渡湖!”又是一遍。
“傻子,你被提名了!”林云霁提醒我,我猛地回神,我?我竟然被提名了?!我惊喜万分,险些跳起。
“那我在亭中等你们!”说罢我转身上船,船夫载我到亭边,看我安稳上岸后离开。我踩着石阶入亭,先前被提名的诗人都在这里。先前在山下遇见为他娘系牌的男人也在。
“许行人。”我跟他打过招呼后问他:“不能上二楼吗?”
“姜淮落。”他回应我,“不能。等宣读结束,都尉会下楼来见我们。”
“叔者五人已齐,请随我来。”说话的是两个青裳童子,童子带我们到一个铁笼前,铁笼比我高半头,算不上大,却满满填着五个人,或男或女,手脚被铁链束缚。童子打开笼子,对我们道:“请挑选奴隶。”
“……”搞了半天原来是奴隶啊!多个奴隶多张口,还不如给我一两银子。先不管了,挑个壮实的下山再转手卖掉。
我刚瞅准一个壮实的就被人先一步选中,本打算再挑一个,可等那个奴隶抬头时我才发觉不对,这个满面泥垢的奴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不是……朱维一吗!?
朱维一一见我喜出望外,脸上还爬着泪痕,紧攀着我的大腿吱哇乱叫,“许大哥!你来救我了!许大哥!我爱你!”
“……”我偷偷拨他紧缠在我腿上的手,几次都没能拨开他,只好拖着他前去跟他的新“主人”商讨以做交换。谁知这个龅牙男人好说歹说都不愿交换,我只能耸肩对朱维一表示自己暂时也无计可施。
现在我们还有事在身,找出游士才是头等要是,过了今日就再难寻他们,我可不想因为一个朱维一坏了大事。
“用我们二人的奴隶换这一人,您看如何?”姜淮落和龅牙商议。朱维一不重要,可以时候再说。我刚想告诉姜淮落无需如此费心,朱维一就已经攀上了他的大腿摇尾乞怜。
我想从姜淮落身上扯下朱维一,姜淮落制止我,说道:“没事。反正我要奴隶也无用。”
龅牙见状只好应了下来,一换二怎么想他都不亏。拿到朱维一奴籍后我对姜淮落拱手道:“大恩定铭记于心!若到长安,定要来找我!”
“伯者!”亭上一声,四周喧闹声全部静匿,屏息以待,“萧水筑悲徐夫人,一曲和歌一丈夫。”
“百霜已过千春待,一朝腾雾携龙升。”
哪个都不像是女子所写,话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林云霁和滇麻二人,有人落选还是两个都落选了?不合情理啊!我都被提名了,她们二人怎么说都不会在我之下。
正想着,就见滇麻从船上蹦下,欢愉跳跃而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她。
她一眼就看见了朱维一,愣了片刻,脸上有片刻阴沉,旋即又转瞬即逝。绕开朱维一径直向我走来,我感叹道:“你个小小丫头写那么壮志坚定的诗干什么?”
她笑了笑,低声附在我耳边答:“我看了看山下的牌,多写神龙壮志,就跟着随便写了写,果然有用。比自己费尽心思想诗题有效多了!”
只差孟一人了,迫切想听林云霁写了什么,湖边亭内众人和我同样期待,二楼都尉宣读,道:“醉卧欢伯琉璃台,仰见烟嶂青罗带。龙须友提辞书去,一叶扁舟入碧簪。”
滇麻眨眼道:“诶?是老伯!”
我心想,怎么还是她的诗?林云霁呢?滇麻看穿我心思般说道:“别等了!她没写‘参’。”
我疑惑:“你怎么知道?”
还没等她回答我,周都尉伴随着踩上木质楼梯的吱嘎声下楼,等他走近借着灯光我才看清,原来老伯就是周坤與啊!
老伯说:“小丫头不吃惊就罢了,你怎么都不吃惊?”
吃惊,当然吃惊!只是没他想象的那么吃惊。本来之前就觉得卖竹饭老伯有异处,只是觉得他没有理由害我们,因此没有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