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骆驰心道,是为了诓你去看假粮仓,你个沾沾自喜的蠢货儿。
百里骆驰心中不悦,却不能言,又看不惯纳安青竹洋洋自喜的模样,于是,问道:“使臣没有杀徐陈幻的理由,那么,使臣有杀谁的理由,谁又有杀徐陈幻的理由?”
纳安青竹嘴角轻佻,嗤笑道:“谁有杀徐小娘子的理由,百里将军应该去徐小娘子才是。”
百里骆驰不理会纳安青竹,继续道:“使臣馆七十二人,如今七十一人被收押,剩下一人不知所终,使臣派去做什么了?”
纳安青竹闭嘴不语。
此时,赵隽匆忙而来,示意有事要私下汇报。
刚才赵隽正是被派去处理洛定瑶收押兰台之事,百里骆驰往纳安青竹一眼,心中一动,问道:“使臣夫人出事了?”
赵隽点头,说:“使臣夫人晕倒在狱中。”
纳安青竹听了,猛然抬头,察觉到百里骆驰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反应后,生生将担忧的情绪压下。
“纳安使臣确然无话可说?”
纳安青竹默然。
百里骆驰冷眼,转身拂袖而去,边走边吩咐道:“让她晕着,秋夜正凉,正好冷静冷静。”
纳安青竹双拳紧握,看着百里骆驰的背影,只恨不能将其剜出血洞。
可他不能示弱,否则,只会被百里骆驰将洛定瑶视为把柄,得寸进尺,百害而无一利。
百里骆驰走出狱室之际,典狱长悄声问:“百里将军,使臣夫人当真放任不理?”
百里骆驰不耐,瞥一眼典狱长,典狱长本就畏于百里骆驰的威严,被他一瞥,再也不敢发问。
百里骆驰问不得,典狱长只得拉了赵隽的衣袖,说:“赵副将,请求指条明路。”
赵隽回头,只见典狱长庞大的身躯如今蜷缩一团,怎么看怎么违和,含笑道:“畏畏缩缩,不是典狱长平日作风。”
典狱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动作,勉强使自己松弛下来,道:“小的在兰台狱室,也算是鬼一般的存在。百里将军一来,小的却觉得我才是见了鬼。”
赵隽向狱室指了指,说:“那位想不通,典狱长也想不通了?”
典狱长胖手连忙捂住嘴巴,只怕百里骆驰会听见,引颈张望,幸好百里骆驰早已走远。
赵隽笑道:“想通了?”
典狱长拱手,道:“谢赵副将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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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骆驰到绮仙居时,积蓄了一路的恼火,气势甚为汹汹。谁知,绮仙居内空空如也,百里骆驰的怒意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人承接。
百里骆驰只得偃旗息鼓,向赵隽问道:“本王向陛下递辞呈的事,可有被传扬开去?”
闻言,徐陈幻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讶异道:“将军递了辞呈?”
百里骆驰刹那间调整气息,冷冰冰地回道:“本王以为徐小娘子正与本王冷战,原来不是?”
徐陈幻被百里骆驰的态度气煞,转而望向赵隽,道:“赵隽,你说!”
赵隽恭敬回话:“已经递了。”
立刻被百里骆驰责问:”你到底是谁的心腹?”
徐陈幻眯眼,本来还想问是什么时候递的辞呈,转眼却决定不再追问,道:“不说也罢。堂堂百里将军递了辞呈却无人知晓,可想而知若非有所图谋,就是事情根本被压下了,我不知道也可以。”
女子太聪明,连借故刺激以扳回一城的机会都没有。
百里骆驰决定见好就收,转而问:“徐小手呢?”
“娇奴不适,被陛下直接从大司空府带入宫中了。”
百里骆驰啧啧称奇:“石韵而是石小姐,方梦龄倒是娇奴。”
徐陈幻见他火气淡了,腆着脸问:“夜审纳安青竹,审出了什么?”
她不提尤可,一提,百里骆驰的语气骤变严肃:“审出了徐小娘子于普光寺,私自答应出使南岐。”
徐陈幻张嘴说鬼话:“什么人说的,胡说八道。”
百里骆驰懒得和她胡闹,说道:“我看纳安青竹和洛定瑶颇有些古怪,二人不像是传闻中琴瑟和鸣,倒像是各怀鬼胎。”
“百里将军觉得有疑点?”
百里骆驰反问道:“大司空府宴,你可有察觉什么不妥?”
徐陈幻想了想,说:“石韵而刚吐血,什么都还没有查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洛定瑶竟下意识地对我摇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无辜模样。”
“人在下意识中的行为,往往不受控制。”
“百里将军觉得,这件事真的和洛定瑶无关?”
百里骆驰未下定论,继续问道:“其后,发生了什么?”
“据冬菁的说法,甜汤有两碗。第一碗无毒,而第二碗有毒。冬菁暗示,洛定瑶利用如厕之机,撞翻了第一碗,使石韵而喝到毒汤的时候......”
百里骆驰皱眉:“如厕?”
徐陈幻望百里骆一眼,说:“洛定瑶也因此满脸通红。但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望向中毒昏迷中的石韵而。”
百里骆驰瞥徐陈幻一眼:“她倒是替你挡了一劫。”
“可是,他们没有杀我的理由。”
百里骆驰夸张地拍了拍脑袋,道:“对,我怎么忘了,徐小娘子已经答应去南岐了。”
徐陈幻瞪他一眼。
“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有的。郑御医检验出毒物是南岐独有的岐莲子了,洛定瑶只是轻轻地威胁了自己是代表南岐而来,并没有辩解其他。也因此,陛下才占了时机,吩咐搜查使臣馆。”
“果真没有其他辩解?”
徐陈幻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还提及了夫君不在......难道,洛定瑶本来的意思,是缓兵之计,拖延到纳安青竹来?”
“这就说通了。”
“什么?”
“审问中,纳安青竹对随身香囊里搜出岐莲子没有半句辩解。”
“怎么回事?”
“显然,二人都在等对方来,二人都怕一旦辩解错了,会给对方添麻烦。”
“如果是这样,二人应该是鹣鲽情深才是,何来的各怀鬼胎?”
“想不通?”百里骆驰顿了顿,道,“二人都觉得对方瞒着自己做了些手脚,二人又都瞒着对方做了些手脚。你觉得这个解释如何?”
徐陈幻的头脑陷入混乱。
“不懂?不必着急。”百里骆故意卖关子,“夜审纳安青竹后,有一点肯定——纳安青竹的原定计划中,要杀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
“你想死的话,我现在也可以给你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