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定瑶抢先大声喊道:“徐陈幻,你竟杀我夫君!”
徐陈幻怔然看向自己手中的匕首,辩解道:“是夫人要杀我,我到来的时候,使臣已死。”
连徐陈幻自己都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辩解太过虚弱。
徐陈幻心中一叹,没想到识破了狱卒之劫,却是自己出于求生的本能反应,将自己送入了困境。
朱寂弘和百里骆驰对视一眼,静观其变。
洛定瑶见了来人,瞬间与刚才的理智模样判若两人,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徐小娘子,定瑶已跟你解释过,大司空府之事非我夫妻所为,你为何仍怀恨在心,要杀我夫妇二人?”
“我,杀你,夫妇二人?”徐陈幻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满口胡言,一时间不知从何反驳,“是夫人突然发难,小女出于自保才夺下匕首。”
洛定瑶冷笑:“发难?此乃太周兰台,定瑶如何发难?明明是徐小娘子,来了以后将狱卒赶走。言之凿凿有仇必报,出手伤人!”
徐陈幻反唇相讥,道:“夫人莫不是记性不好,难道忘了小女刚入兰台,也曾疑惑狱室为何空无一人,是夫人善解人意,主动解释道,‘是我要找你,不想有人打扰’?况且,纳安使臣从前乃是武将,沙场撼敌,不可一世,如今竟被我用区区匕首轻易刺中杀死?”
“夫君是为了护我!徐小娘子若非有心寻仇,今天是为何而来,又为何要将狱室清场?”
“小女无故为何来?明明是夫人主动请求之下,狱卒奉命带我而来。”
“狱卒何在?”
徐陈幻扔下了匕首,转身环视狱室一周。目光流转间,微不可察地望一眼百里骆驰,冷哼道:“夫人当真以为我中计而来?”
洛定瑶有刹那而过的慌张——
难道他们找到了带徐陈幻而来的狱卒?
洛定瑶看一眼在场之人,旋即自我否定:不可能,他不可能被轻易抓获!再者,他若是被擒获,这些人此刻又怎会有闲暇在此处?
洛定瑶笃定回敬:“两国相争,不杀来使。更何况,我国君已言明割让边境三城,换我夫妇二人归去。徐小娘子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哦,夫人一直被关押兰台,从何听闻此等消息?”百里骆驰听了,忽然插话道。
洛定瑶一愣,才察觉自己失言,嘴硬道:“我国君仁义多情,定不会置我夫妇不顾,定瑶猜测,国君必会如此。”
“仁义多情?”百里骆驰嗤笑,“夫人猜测得这般准。”
满嘴荒唐言,难得洛定瑶脸色未有半分动摇,道:“太周陛下,贵国就这般招待来使?定瑶新丧夫,本已悲痛欲绝,没想到,还要遭受此等构陷嘲笑!”
被点名的朱寂弘点了点头,说:“使臣夫妇鹣鲽情深,孤甚羡慕,唯一事不解——夫君受伤,夫人见了来人,为何不是立刻求医,而是咬定夫君已死,争口舌之快?”
洛定瑶一听怔然,望向墙边倒下了的纳安青竹,忽然没了声响。
朱寂弘继续问道:“夫人何意?”
洛定瑶这才反应过来:“求陛下赐医。”
朱寂弘点头:“此处阴暗,不适宜医治养病。来人,将纳安使臣带走。”
说着,朱寂弘转身,一干人等也准备随之离开。
洛定瑶连忙伸手拦阻:“陛下想糊涂断案?”
朱寂弘于是回身,命令道:“徐陈幻收押兰台。”
复又望向洛定瑶,说:“将纳安使臣带离狱室,是为了治病,不代表使臣夫妇已洗清嫌疑。使臣夫人狱室静候,可有疑议?”
“我夫君......”
被朱寂弘打断:“夫人怀疑徐陈幻,难道也怀疑孤?”
洛定瑶只得回道:“定瑶不敢。”
朱寂弘最后吩咐道:“二人分开收押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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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已清场,徐陈幻被关押到了另一间狱室,远离洛定瑶。
徐陈幻看着自己的手指,内心发毛。
百里骆驰随朱寂弘作状离开后折返,见状,笑道:“刚才把人推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
徐陈幻一惊,回首见是百里骆驰,说:“你怎知我把人推倒了?”
“难道还能是洛定瑶推的?或者,是你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倒下了,而你竟然还与洛定瑶废话多时?”
“我也没想过自己猜对了......恩爱多年,她怎么下得了手?”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对‘夫妻’二字都有着相同的定义。而且,说是,洛定瑶乃是纳安青竹杀其未婚夫后强娶。”
百里骆驰挨到徐陈幻身边坐下,把典狱长安排在隔壁狱室监听之人,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陈幻恍然大悟道:“原来把他们关在一起是这样的意思。那么,监视的人呢,他若看见洛定瑶插刀纳安青竹,岂不是能证明我的清白?”
“你进来的时候可发现有别的人?”
徐陈幻摇头,后知后觉地道:“监视人已经被清理了。这么说,南岐的触手竟然在兰台也有?”
百里骆驰表示赞同:“要么,南岐此次来我太周的,不止纳安青竹面上带的这些人。要么,就是南岐终于动用了多年来放在太周的暗桩。”
“到我府上传话,将我带道兰台的狱卒捉到了吗,可顺藤摸瓜找到了背后之人?”
百里骆驰摇头:“赵隽一路跟踪,中途跟丢了,再次找到的时候,狱卒已成尸首。”
“尸首......那也是一条人命。难怪我今日提及的将我带来的狱卒时,洛定瑶笃定无视。”
“我看洛定瑶当时的反应颇有些怪异。”
“什么怪异?”
“此刻我仍未能堪破。纳安青竹既然非你所杀,洛定瑶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他......死了吗?”徐陈幻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自然。陛下命人将他抬出兰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脉搏。”
徐陈幻疑惑:“将尸首抬走除了缓兵之计,还有其他什么用意?”
百里骆驰提示道:“你忘了我刚才我和你说的?”
“什么?”
“纳安青竹让洛定瑶不要自责,即使洛定瑶不杀她,他也命不久矣。”
“此话何解?”徐陈幻忽然反应过来,讶异道,“陛下要......”
“陛下已吩咐验尸官验尸。”末了,百里骆驰向徐陈幻问道,“你如何察觉到绮仙居报信,让你前来兰台的狱卒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