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隽握拳。
两万人先锋士兵,一万二千一百九十八人回营。七千八百零二名先锋牺牲,他们当中,不少人被雪狼噬咬,找回来的尸首残缺不全;还有不少人,被惊马挤落山道另一旁的悬崖,尸骨无存。
这是战争。在战争里,无人无辜,绝无仁慈。
铁笼里,关笃的视线死死地向外面望去。
牢笼之外,几步之遥,百里骆驰和俘虏兵长游同仁一同出现,目睹笼里一切而无动于衷。
百里骆驰亮出了一个盒子。
关笃听见,百里骆驰对游同仁说:“悬崖勒马,你算是个识时务的人,若非你及时想通了,向徐监军报信,即使我军能够成功撤退,也必定损失惨重......徐斯林将军的遗物本王已拿到,你想要的,本王不会食言。”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这一次,为了打败百里骆驰,国主刘玉珏设计了雪狼之计,国师洛景枫出动了训练多时的座山雕。为求万无一失,刘玉珏还安排了镇守新荆雪山北东陵洼地的他们被俘。
百里骆驰对徐陈幻的感情非同一般,这件事在南岐近乎人尽皆知。为了确保百里骆驰会掉入南岐的陷阱,刘玉珏通过游同仁之口,将徐斯林的遗物所在之地告知了百里骆驰——他们不仅要歼灭百里骆驰的军队,还要百里骆驰像徐斯林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关笃虽然人在俘虏营,可是,对战场进展却了如指掌:太周如期派出了百里骆驰和卫争鸣,不料,雪狼和座山雕的安排却被徐陈幻提前识破。太周提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举回撤成功。
关笃就奇怪了,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谋,为什么偏偏被徐陈幻识破?
原来,竟然是在他们的人里出了叛徒!
关笃原本以为,百里骆驰会来不及到约定之地去取所谓的“徐斯林的遗物”。正如关笃以为,所谓徐斯林的遗物,只是游同仁捏造。
没有料到,原来遗物真有其事,他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因为一个叛徒而全盘溃败。
关笃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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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笼里逐渐失去生气,雪狼被击毙,笼里的尸首被拖走,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因为被点穴,被迫目睹了一切的游同仁,穴道被解开后,激奋不已地立马攻向百里骆驰。百里骆驰闪身,身后的赵隽出手,将游同仁轻易制住。
“伙兵无知,以为你们是普通士卒。”
百里骆驰目视下方,被赵隽踢到而半跪于地的游同仁,语气里毫无温度。
“游同仁,纳安青竹一力提拔的得力干将,曾一度官至南岐骠骑将军。谁又能想到,纳安青竹失势后,被一再降级,最后竟被降成区区兵长,被派遣来做这些下等之事。”
“我呸!”游同仁激动,“什么祁王、战神,你和纳安将军又有什么区别?”
“哦?”
百里骆驰挑眉,倒是好奇游同仁口中能吐出什么东西。
游同仁哈哈大笑:“国主用洛定瑶把纳安将军牵制得死死的。红颜祸水,纳安将军为了洛定瑶,放弃了军权,抛弃了下属,甘愿去当一个毫无实权的使臣。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游同仁激昂,百里骆驰却不以为意地冷漠接话:“和洛定瑶双双客死异乡。”
这一态度让游同仁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着实让人上火:“祁王怎么不想想,这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
“无他,只有四个字——功高盖主。”
“游兵长对贵国主的脾性,倒是心知肚明得很。”
“哼,祁王何必得意?祁王军中,不也有一个祸水?祁王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徐监军、徐陈幻,她来,是为了什么?”
百里骆驰轻笑,不以为意地将双手合拢,收于袖子当中,问:“你知道本王为何带你来观摩雪狼与俘虏的困兽斗?”
游同仁一愣。
百里骆驰蹲于地面,和游同仁平视,好整以暇地道:“纳安青竹为什么毫无反抗地就放弃了兵权,游将军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沦落成游兵长,你以为本王当真不知?”
游同仁瞳孔猛然一缩。
“袍泽情义,在太周军中奉为至上。没想到,纳安青竹和游兵长,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游同仁不可思议地望向百里骆驰。
“纳安青竹麾下将士,个个忠心耿耿,英勇善战。可惜,刘玉珏却是个多疑的主。英勇善战到了刘玉珏眼中,自然就成了功高盖主。
“要夺了纳安青竹的兵权,让纳安青竹安安分分地当个文臣,办法实在简单——纳安青竹对洛定瑶的命、对手下出生入死的将士性命看得远比自己重要,用两者威胁之,刘玉珏要让纳安青竹做什么,轻而易举。”
游同仁没有红颜,对手下士兵的重视却和纳安青竹如出一辙。
要让游同仁卖命,对刘玉珏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可惜,刘玉珏要用游同仁,却不相信游同仁。即使有游同仁昔日部下的性命为要挟,刘玉珏还是不足以放心。
于是,在驻扎新荆雪山的士兵当中,除了兵长游同仁,刘玉珏还安排了副兵长关笃。
“游兵长觉得,刚才‘死不瞑目’的副兵长关笃,是真的死了,还是假死骗人?”
游同仁脸色惨白。他知道百里骆驰用兵奇、险,就连纳安青竹都自叹不如。却不知在用兵之外,百里骆驰鬼蜮伎俩,心细如尘。
是了。像百里骆驰这样的人,向他们这样爬到一人之下的高位之人,怎么可能没有过人的手段?
“祁王,你到底想做什么?”游同仁问。
“本王命人把俘虏的尸体抛去了无人看守的乱葬岗,相信关笃很快就会‘死而复生’,爬回南岐。”
百里骆驰仔细地观察游同仁的神情,笑道:“本王打算,隆重地加封游兵长,作为南岐将领投诚太周的表率,敲锣打鼓,传遍四国。”
难怪百里骆驰刚才说什么悬崖勒马,向徐陈幻报信......原来,从一开始,他被区别对待地带出俘虏营,百里骆驰就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种种打算!
游同仁投诚的消息一传出,刘玉珏必然对游同仁曾经的下属下手。一边是投诚后的荣华富贵,一边是被弃如敝履的残忍结局......南岐会变成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