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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庇护

不出所料,余氏的嚎声如同天雷阵阵,李枝估摸着她那套衣服即便被撕成粉了,余氏也找不着银票。

余氏还想着往屋里闯,被众人拦下了,想着一千两无望,又想找叶婆婆要回那十两,可惜有众人作证,那十两是赔偿叶婆婆屋子被砸损失的。

反倒被众人喊着,道她信口雌黄,栽赃陷害,不配为叶村人。

几番折腾后,余氏没了力气,在声讨声中,带着仆妇灰溜溜地离去。

李枝听到外面人声渐渐消弭,知道这一劫算是过去了,以前看书时读到的晕轮效应没白费呀。

既然余氏怀疑银票在自己身上,那就百般推脱决不搜身,几个来回下来,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会聚焦到搜身上。

这时,余氏的愤怒会使她丧失理智。再顺势提出些小条件,余氏会更加笃信银票唾手可得,李枝已经无力挣扎,只能要些蝇头小利。

最后余氏发现衣裳里一无所获,只会如遭雷击,一叶障目,忘了全局,只觉得衣裳里没,那李枝那儿也是没银票的。

叶青拿着叶婆婆给的鞋放在床前,一抬眼看见床上某只小狐狸嘿嘿地傻笑,对,是小狐狸,之前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丫头傻呢?

今天她可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哭哭啼啼,实则进退有度,众人都被她捏在手里,耍的团团转呢。

李枝一见叶青,就像见着了星星,道“今天里正是你请来的吗,还一路带来那么多人,这事多亏了你呢,才让余氏不敢闹得太失脸面。”

虽是问句,却带着十分的笃定,叶青想,这小狐狸的恭维话也着实动听,“以后在外谨慎些,莫张扬”。

说完就后悔了,她与你有何干系,今日去喊里正只不过看不惯那余氏无理取闹,贪婪无度。他可不是爱管闲事之人,想着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李枝一看,赶忙穿上鞋,追上叶青道,“今天多谢你呢,之前说的交换要不你再想想?”

见叶青不理会直往外走,李枝下意识拉住叶青的手臂,叶青脚步一顿,抽出手直接离开。

李枝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般拒人千里,不过叶青也不是自己以为的小人,至少没告诉余氏自己昨日拿了二十两打算给他,不然今天自己可是凶多吉少了。

李枝细细思索,想到原主刚到业城那日,被余氏关在门外两个时辰,那人来人往的,怕是不少人见过了李枝这张脸。

那她第二次去银票时,定是被人看到了,看来那张九百多两的银票只能躺在后山歇一阵了。

银票?钱庄?

那掌柜的可是见过自己,余氏今日虽被转移视线,过两天,一琢磨定能发现不对,再去寻那掌柜的一问。

李枝眉头紧皱,今天是蒙混过关了,可若哪天余氏要好好计较这事,一调查就知道自己真有一千两。

业城的钱庄是不能再去了,去别处钱庄需要路引,可编户还在便宜舅父手上。

李枝忽地明了原主为何求死了,近亲皆亡,寄人篱下,亲戚凶恶,这可真是四面楚歌呀。

求死?死?

不,不行,李枝内心的拨浪鼓疯狂摇脑袋,重活一世她最爱惜这条命了,后山还有漫山遍野的野花野果等着她去采撷呢。

李枝几番思索,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叶青身上,叶青可是余氏的眼中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回响起叶青刚才的嘱托,这人没准是个冷面热心呢?李枝决定先递出自己的糖。

夏渐盛,餐桌上的时令蔬菜也丰富起来,午饭后,李枝奉命提着小篮子去田里摘菜。

修长澄绿的丝瓜挂在藤曼间,宽大的藤叶掩盖下还藏着好几个,风吹来,晃动着绿意。

李枝心满意足摘好晚餐的分量,看见田间另一头,叶青正在翻土。李枝拿着准备好的水,递到叶青眼前,“叶青,喝水吗?”

叶青直接忽视李枝,动作都没停顿。

李枝毫不气馁,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拿起一旁的种子,按着叶青的法子,小心地洒在播种处。

太阳最热烈的时辰已经过去,余下些许躁意,感受到唇间的干涩,叶青拿起一旁的竹节一饮而尽,抬眼看去,一个包子般的身影在田里蠕动,播种的手势已经略显娴熟。

已经是第五日了,每天李枝都主动凑到自己眼前,递水帮手,即便自己不搭理,也乐在其中。

叶青眸光微敛,大约明白李枝的用意。家破人亡的孤女,身上还有一千两银票,确实是块让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叶青放下水,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从心里升起,又猛得被按了下去。

李枝乐滋滋地啃着桃子从后山钻出来,自从银票不放在身上后,李枝便每日都要去后山巡视几遍。

刚进院门,一声清脆的摔碗声响起,李枝忙丢了桃子,余氏又来了?

只见叶婆婆怒气冲冲地从堂屋出来,屋里的叶青直直站着,额头上鼓着一个大包。

李枝一惊,叶婆婆为人虽冷漠,但连骂人都难得,竟然会动手。看着叶青那失意的背影,李枝一拍大腿,这可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呀。李枝赶忙拿了条面巾,浸了井水,拧干递给叶青。

叶青则只是看着堂屋里供奉的牌位,久久不能回神。李枝不再顾及,将叶青一把扯到椅子上,把面巾敷在鼓包上。

叶青回过神来,就只听见李枝一句,“我去陈大娘家借膏药,你等等呐。”

扶住李枝敷在额头上的面巾,凉水渐渐渗入心里,火辣辣的疼痛慢慢褪去。这么急切去借药,是关心他吗?会有人关心他吗?

李枝急冲冲回来后,堂屋里已没了人影,一看,叶青正在他房里书桌前,拿了本书看,门倒是没关。

俊逸的侧脸,线条流畅,可惜额头鼓了个大包,李枝努力忽略前几次被叶青冷漠拒绝的阴影,走了进去,将药膏放在桌上。

“叶青,这药膏每日早晚各涂一次,陈大娘说没两日便会好,一点痕迹不留。”

叶青眸光微敛,“拿走”。

李枝瞬间只想暴躁地转身离去,对着这么个大冰块,再热烈的火焰也要熄灭了。

她又想起余氏那丑恶的嘴脸,默默劝自己定要忍辱负重,对,以柔克刚。

“那叶青,我帮你搽好吗?”烁烁夕阳从窗户翩然而至,叶青抬眼看着李枝已经自然地把药膏抹在自己额头上,冰凉如玉氤氲散开。

叶青唇角微抿,心里似有火花微闪而过。

李枝发现叶青没有推开自己,松了口气,收好药膏,“记得每天涂两回啊”。

“好”。

妈耶,李枝心里顿时开出朵花来,那心情就是老母亲看着叛逆期的孩子终于懂事了的喜悦。

翌日,李枝见叶青往镇上的方向走去,“叶青,你去赶集吗,我们一起呀。”

叶青放慢了脚步,“叶青,你去集市买啥呀。”似乎昨天那句“好”给了李枝不少信心,热络地与叶青攀谈。叶青答着,心里却想,为什么总叶青、叶青地喊我。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镇上后,叶青便与李枝分开,李枝求之不得,掏出昨天从后山拿的几两银子,打算潇洒快活一番。

李枝逛了一圈,穿越必备小吃冰糖葫芦也吃了两串了,镇上不及县里,大多是村民自家种的农产品挑来卖。

李枝算是体会了一把有钱没处花的憋屈,正打算回去,看见拐角处有家书铺,似乎找本书生女鬼风流一夜的话本子来看也不错,李枝进去一扫,都是蓝底黑字的四书五经。一问,果然话本子县里的书铺才有。

李枝想着下次去县里时再买,又想起在叶青桌上看到的一沓书,都有了些年岁,便拿了一本《孟子》问价钱。

一问竟要二两银子,怪不得这书铺能在镇上开,价钱这般高,在这唯有读书高的时代,个个都对读书趋之若鹜,可叶青却被迫放弃去书院,只能在家自学。李枝想了想,忍痛买下了。

看见叶青正站在回村的路口,李枝雀跃地跑过去,献宝般地递过《孟子》,“叶青,这书你读过不?”

叶青抬眼一扫书名,却看见李枝眼里的雀跃像星星,亮得让人无法忽视,“你看得懂吗?”

李枝眼珠一转,虽然经过昨晚,二人熟了一些,但是贸然送礼,经过这两天对叶青的观察,没准他会觉得她高高在上,瞧不起他。

“看不懂呐,这不叶青你学富五车,我正准备向你请教呢。。。”李枝叽叽喳喳地阐述叶青的博学多才和她对知识的渴望。

看着李枝那娇红的嘴唇张张合合,不停地冒出他的名字,叶青喉结微动,“我比你大”。

大,大?李枝高速运转的嘴巴一停,直直愣住,啥意思?这话咋没头没脑。

“李枝,李枝”,大熊猛地窜了过来。李枝一看大熊已经能蹦能跳,好全了。陈大娘也收着空空的木盆笑着招呼李枝和叶青上骡车,一同归去。

骡车摇摇晃晃,颇为颠簸,大熊和李枝热络地聊天,叶青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才来几天,她认识的人倒多。

“李枝,过两天,我和娘要去县里给我哥送粮呢,你要一起去玩吗?”大熊眉飞色舞道。

有了镇上的对比,李枝顿时觉得县里的集市那叫个灯红酒绿,繁花迷眼,各色小吃在李枝眼前飞过,吃喝玩乐的生活才叫生活呐。

“她不去,要在家里读书”,见李枝不说话,眼里还透露出向往之情,叶青眼底颜色渐深,直接替李枝回答了。

欸,读书?她什么时候要读书,她的零食和话本子呐,李枝刚要开口,就见叶青递过来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余氏可刚刚闹过,她若再跑去县里还大肆挥霍,怕是在劫难逃了。李枝吞下心中的苦水,扯了扯嘴角,“是呀,我最近打算向叶青学习呢,读书多好。”说罢摸了摸怀里的贼贵的蓝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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