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任湘梅见她阴着脸,面无表情,一时也被她的神色吓住了。
“我做什么?”时瑜嫣关好窗户,怒极反笑。
“你怎么不问问你做了什么丑事?!”
“哗啦!”
桌上的茶壶杯子全被时瑜嫣一手扫落在地,碎成了片片瓷粒。
“啊!”任湘梅被她吓得赶忙从床上赤脚跳了下来,跪在碎瓷片旁边,企图能找出完好无损的东西来,也好事后赔偿的少些银两。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事看这些!”时瑜嫣简直要被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气笑了。
“你个死丫头!这些可都是银子啊!你摔什么不行偏偏摔这些!”任湘梅骂骂咧咧试图捡起些摔得不重的杯子。
“那我摔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可愿意?!”时瑜嫣被她念叨的几近崩溃,捂住双眼,紧紧的锁着眉头,心头悲愤交加,终是被逼得不管不顾说出了口。
“什么?你说什么?!”任湘梅楞楞的扭头看她,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半晌失声瘫坐在了地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任湘梅抱住脑袋,脑海里回想起月前的事迹,语气再不复之前那般趾高气昂,甚至有些不敢直视自己女儿的眼睛。
“不可能什么?敢做丑事还怕人说?”时瑜嫣冷笑着坐在身后的凳子上,看向任湘梅的眼神中泛着淡淡的讽刺。
“我……”被亲生女儿如此奚落,任湘梅胸中满是怒火,想爬起来扬手扇打她,却陡然又虚弱的坐了回去。
她现在最应该思虑的,不是如何处置时瑜嫣,而是怎样解决肚子里的孩子。
“嫣儿……你听为娘解释……”任湘梅强压下心中的忧虑,强颜欢笑一改之前的气势汹汹,讨好的从地上起来,凑到时瑜嫣面前,害怕她真的因为此事和自己生分了。
“解释什么,你自己……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这种事……整个绣房的人都在,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别说你,就是我也没有脸再在时府待下去了!”时瑜嫣气恼的拍了拍手边的桌子,虽然花些银子贿赂了大夫替母亲隐瞒住了,心里却依旧对这件事膈应的不行。
她是真的没想到。
离家两月有余,她娘竟然……竟然有孕一月……
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候,她们恐怕还在前往因县的路上,马车上人多杂乱……
时瑜嫣抬手扶住半面脸,真的没办法再想下去了。
她没料到任湘梅胆子这么大。
“嫣儿……娘知道咱们家你最聪明,所以娘出来才带了你没带你弟弟……你帮帮娘好不好?”任湘梅蹲在她面前想伸手拉她。
时瑜嫣冷漠的侧过身子,避开了她的触碰。
“我去给你买药,你把胎落了吧。”
这个孩子身份不明,带着是个累赘,他的出生不被人期待,即便长大了也会一辈子遭受别人指指点点,倒不如落了,也省的遭罪。
“嫣儿……这是……这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如此狠心……”任湘梅闻言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看时瑜嫣的眼神谴责中又有些许的恐惧。
“我有弟弟。”时瑜嫣转过脸,想起时瑜林那瘦小的脸,清冷的双眸染上了几分温情。
“不是……”任湘梅坐在地上,满眼复杂的摇了摇头。
那不是她的儿子,那是她从一个血崩难产的小妾那里抱过来的庶子,她养他不过是因为没有嫡子怕以后没有依靠。
当年,若不是夫君没本事,守不住家业,家里没落了,她可能会永远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只可惜天不如人愿,早几年被人坑骗,举家流落到了乡野,每日饥不果腹如同村妇般为了生计种田插秧,什么夫人小姐嫡子庶子都随着过往烟消云散,她偷龙转凤的嫡子早已无足轻重,时山又在这个时候打起发卖女儿的主意,她几经纠结,一咬牙只好带着唯一的女儿出逃。
倘若时瑜林真是她的亲血肉,她便是拼了命也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在那破落的村子里受苦,只可惜到底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养了他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如今自己再次有了身孕,苦盼多年的依靠终于有了着落,说什么也不可能打了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嫣儿总归是要嫁去别人家的,她年纪大了还指望亲儿子给自己养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