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的所有举动全都落在神棍眼里,元宵也早都松开了咬在神棍脑袋上的嘴巴。
似乎能感受到于世的心情,元宵并没有靠近于世。
一年多的相处元宵很清楚地知道于世在什么情况下会有什么需求。
如果只是简单的心情低沉元宵早都扑上去了。
简单的动作,简单的墓碑。
于世写完那五个字之后迟迟没有站起来。
甚至拿着石块的手久久未从石板上离开。
但万物有终,于世也绝不是那种害怕伤痛的人,从星辰宗离开的那一天于世经历了一生中最多的割舍。
早已体会过伤痛的人不会怕痛,不会怕痛。
不会怕痛......
不会怕痛吧?
不知何时于世的手没有了力气,一直按在墓字的最后一横的末端迟迟不愿放开,等于世意识到自己该放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然触碰到了地面。
从底部传来了杂草的触感。
墓字的最后一横在无意识之间在最后的落点不断向下延伸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于世放开了那块石头。
“要换一块石板吗?”于世自问道。
“算了吧,就这样吧,懒得换了,都结束了。”
站起身来,看着高度不足自己膝盖并且形状并不规整的石板,于世一时间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却又仿佛无话可说。
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忽然,于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手上星光闪过,是五串糯米团子,这是在罗笑的小世界那段时间魂丈亲手做的。
魂丈在做饭方面的手艺是真的顶,但于世最爱吃的还是魂丈做的糯米团子。
因为魂丈知道于世喜欢甜食,会往死了放糖,这个在别人吃起来有点齁得慌的三色团子一直都是于世的最爱。
原本挺多的,被于世吃的剩下最后五串了。
犹豫了片刻,于世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两串插在地上轻声道:“我也不多了,就分你两串吧。”
将剩余的三串中两串收起,手拿一串一边吃着一边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玉瓶,将一部分倒出去。然后用糖将水位补回来。
合上瓶塞晃动了几下,让糖溶解在水中之后,打开瓶塞将一半像敬酒一般倒在墓碑前。
剩下一半一饮而尽低声道“知道你不喝酒,来点糖水吧,知道你不怕齁,我多放了糖。”
吃完的那根竹签和另外两串团子插在一起。玉瓶放在距离团子不远的地方,再次起身。
这次起身,转身之后于世眼里再没有了一丝留恋。
从今以后秦怀瑾就当是真的死了吧。
于世向着远处走去,元宵自然是紧随其后。
神棍看了一眼远走的于世,又看了看墓碑,知道于世肯定不会留在这个地方和他说些什么。
这是真的将过去的自己埋在这里了。
看着那五个字神棍不由心里吐槽道:“嚯!这字!可真够丑的!”
于世走了很久神棍才追了上来。
于世一脸冷漠淡然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要说以神棍的修为想要追上于世肯定不会用这么久。
何况于世现在并不想让自己去做些什么,他只想走一走,起码用双腿走出这片森林。
神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咳,没干什么啊。”
于世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好好告别过了,你对那墓做什么我也不会有感觉的。”
“哈哈,要是真不在意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次不等于世说话一旁的元宵先发出了阵阵低吼。
于世宠溺地摸了摸一旁元宵的头,看着神棍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元宵还是不愿再次回到于世的怀里,铁了心要做一个独立坚强的妖兽大人。
于世一直以来都不会强迫元宵做什么,既然元宵不愿意让自己抱,那就算了吧。
那只金丹境妖兽很识相地没有来打扰于世。也不知道是不是于世这边人多势众的原因。
神棍跟在于世身旁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实在是难受。
只要于世一天不答应他,他的顾虑就不会消失。
天演一脉从古至今虽然一直都是岌岌可危的状态,但仅仅从传承了这么久便知道这一脉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虽然不具备极强的攻击力,与人正面对抗可能欠缺几分,但天演一脉层出不穷的诡异能力使得这一脉从始至终都未曾被灭绝。
可是现在神棍要面临的就是这个可能以前的列祖列宗都不曾考虑过的问题。
这世间真的有一种能力能够对天演传人造成致命的威胁。
甚至在常识中不可违抗的天道都不是其对手。
“难道真的有人走出那一步了?”
神棍回想起一个天演一脉流传下来的可怕传说。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对抗天道,那此人威胁自己掌握于世的动向又是何用意?
虽然于世身上有很多特殊的地方,不同于一般修行者,可是修行一途本就充满着变数,大框架虽然一样,但是像于世这样出现奇异特性的也并不在少数。
神棍并不想一直跟在于世身边,有太多人要杀他,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
辰风大陆的,圣灵大陆的,甚至其他大陆,只要他天演传人的身份暴露,那即将到来的便是无休止的追杀。
一如上古传说中那次天演剿灭计划一样,因为天演传人的特殊性,所有修行者都能放下往日仇恨,同仇敌忾地联手对抗天演。
从那之后,原本繁盛的天演一脉变成了单传,所有的传人都在偷偷摸摸地修行。
所有人也都谨记着祖训不可入世。
如果让暗渊星的修行者知道天演还有传人残留,神棍也会面对曾经上演过的历史。
而这一次没有上古的基业,没有庞大的宗门,要面对无尽修行者绞杀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完成那长剑赋予他的任务。
然后像以前一样乖乖躲起来。
找个世外桃源静看天下风起云涌,这才符合天演传人的逼格。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跟在一个金丹境小修行者的屁股后面担惊受怕。
既担心自己的丹田被捅破,又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被围剿。
可是于世迟迟不开口神棍又不好主动向于世说话。
因为即便那只看起来就很粘人的妖兽也只是静静地陪在于世身边,陪他走完这段路。
而自己在这个契机说话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命运转折点,神棍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只能等于世先开口,别无他法。
这是一个刀架在脖子上的人应有的觉悟。
即便自己一个手指都能将眼前的一人一兽直接碾死。
但此时神棍的未来却只能是和这个少年扣在一起。
只是但愿自己在完成任务之前不要暴露身份。
这是神棍此时唯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