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子啊。”她口气平淡的,就像是为了一块石头一捧泥土一样。
顷尘兮即便涉世不深,也明白钱财于云卧楼的人而言,当真只如粪土一般。
她不信诡真会为十万两银子,就在明知案情有冤的情况下,还推她冒险。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侯府?”顷尘兮想起易湛那句“本侯为饵”的话,蹙眉看着诡,颇为生气,“难道你与易湛私下认识?”
诡无奈冷笑,视线略过顷尘兮,反而是剜了一眼晚儿。
“你看她做什么?”顷尘兮问。
诡挑眉,颇为痞气地解释道:“原本想着你们弱女子一行,夜里在街上晃荡不安全。所以我破财出了赌坊,却见你们拿着我让你们住店歇脚的银子,去了装神弄鬼的死娘娘腔那里!那我就正巧顺耳一听,又正好顺手一封匿名举报信,让你们长长教训,我也顺便赚点零花钱。”
诡坦白的语气非常轻松,甚至有点高高在上的气势。
顷尘兮看她那副模样,只怕非但不觉得愧疚尴尬,甚至还趾高气扬小得意。
这云卧楼的人,好生嚣张。
“就是这把了!”诡终于找到一把正确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牢房门,径直走向软软,正欲伸手抱软软时,晚儿抢先一步,抱住了软软。
“诡儿姐姐,小主子就由晚儿来抱吧。”她笑得一脸灿烂。
诡勾勾嘴角,俯下身,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旁说道:“敢阴我!好本事啊!”
晚儿吓得浑身一颤,抱着软软的胳膊,都有些不稳。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不准备走吗?”顷尘兮走过来一把从晚儿怀里捞过软软,抱在自己怀中,大踏步地向着牢房外走去。
诡直起腰,跟在她身后,酸溜溜地说了句,“真是好运气的家伙。”
“你说谁?我吗?我可不是好运气,我是赌定了你会救我!”顷尘兮抱着女儿,左右一扫视,发现其余牢房的人都睡得死沉死沉的,就连狱卒也都昏倒一片。
“看什么看,再不走快点,一会儿都该清醒了。”诡双手往后枕着脑袋,吊儿郎当的样子,倒像是逛街一样悠闲。
顷尘兮蹙眉,“你会使毒?”
晚儿像个小尾巴一样默默跟在最后面,一听到毒,立即竖起耳朵偷听。
诡倒是没有藏拙的打算,嘚瑟地哼哼一声,“难不成要我拳脚相加,用硬功夫打进来啊?就凭你们几个妞,还不值得我见血。”
“见血,说明你功夫不行。”顷尘兮由衷吐槽道。
诡翻了个经典型的白眼,“不是我这一身膘见血,我是怕官差们的腱子肉见血。事情闹大了,还得麻烦公子……”
说到公子,她话音一顿,脚下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顷尘兮瞧见诡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色,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看来,冷篱公子他当真是出事了。
一行人在衙门早班交接的间隙里,大摇大摆地从后院角门离开。
兰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宽面,坐在后院的厨房门槛上,哈着气嗦面,眼睁睁瞧着这三大一小的四个女人,从角门遛出去。
一口面噎在他嗓子眼里,喊是没精力喊了,只可惜那几碗米粥,没感化小公主,反倒白白让衙门落下个苛待犯人的名声。
……
清水茶楼。
顷尘兮看着这身处闹市,却门匾破败不堪到异常显眼的茶楼,有些愕然。
先前在百草堂时,那年轻大夫还允诺,软软的后续治疗,可直接到清水茶楼来寻他。
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日,她就见到了清水茶楼。
“想什么呢?跟着啊!”诡一声大喝,吓得顷尘兮收回打量的目光,抱着女儿,急匆匆跟上前去。
晚儿随即跟上,却被一个蓝黑衣裳的迎门小二给拦下,“这位客官,还请移步大堂听书看戏。”
“小姐!”晚儿急忙叫道。
顷尘兮看见诡已经步履匆匆地从侧边的屏风后,上到通往阁楼的木质旋梯,略一犹疑后,吩咐道:“你在大堂等候。”
她说完,没敢看晚儿心碎的目光,径直跟着诡的步伐追去。
云卧楼有云卧楼的规矩,她和晚儿,对于云卧楼而言,或是客人,或是外人,所以该遵守的规矩,必须遵守。
何况事关冷篱公子,更需谨慎行事!
阁楼之上,果不其然,正是那年轻的大夫与他随身伺候的药童灯草。
“大夫,又见面了。”顷尘兮的神情颇为尴尬,要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大夫和云卧楼有关系,她就是真傻了。
原本还以为诡神通广大,原来这大夫,本就是云卧楼的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们云卧楼虽号称鬼楼,但里面住的是人不是鬼好不!说不得就会有个头疼脑热的,养个编外的大夫,随时请个脉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吧。就许你们皇室可以养一批御医以备不测吗?”诡叽里呱啦一通酸讽话。
顷尘兮一脸懵样,她刚才,有表露出什么奇怪的情绪吗?怎么像刺激到诡一样。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见大夫,有些……”顷尘兮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诡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一口一个大夫大夫,你是不认他的名气,还是质疑他的医术?”诡不满地问。
呃……这有差吗?
顷尘兮看看突然小女子姿态,别别扭扭鸡蛋里挑骨头的诡;又看看窗前,正伸手接过一只鸽子,解着鸽子腿上信函筒的大夫,突然间,恍然大悟。
这个诡,是不是心仪这位年轻的大夫?
“廖见冥,信上都说什么?”诡粗声粗气地问,像是欲盖弥彰的样子。
顷尘兮学着女儿软软的样子,嘴唇抿成一条线,表现得静默不言,很是乖巧。
那年轻的大夫,对廖见冥这个称呼,倒是习惯得很。
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廖见冥,但却没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去问他的真正姓名。
他展开信,了了一看,眉头拧成疙瘩,“信上说,蓦然姐姐目前联系不上公子,恐公子当真遭遇不测。现苍龙阁影卫已经全员出动,寻找公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