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乃是冯乐安夜袭敌军的必经之路,他们几人在此一是为偷袭之后的冯乐安打掩护,二是趁乱进入敌营刺伤乞颜五王爷!
约莫到了二更天,冯乐安率兵到了距离乞颜大营外不足十里地,将一千骑兵分为两路,一路跟随自己从左边小道行进,一路留在此处接应,必要时刻吸引对方哨兵注意。
冯乐安脸色肃穆的带着五百骑兵一路沿小道奔袭到地方营帐外,发现敌军防范并不严格,兴许是这样的天气之下谁也没想到一直龟缩不出的乾军会夜袭吧。
先行的一部分骑兵轻手轻脚下马之后寻到大营粮草外点燃火折子,试图烧了对方粮草,奈何雪下得太厚,火烧不起来,只得作罢。
冯乐安眉头紧皱,想起今日的真正目的,示意军士上马,加重了动作肆意在敌营外砍杀踩踏了一番,不待敌军反应过来,立时放烟火撤退。
而原本等着接应的那五百人马看到烟火后立时往这边行军,意图拖延前来对阵的敌军。
秦庸率领的一千骑兵早在这道上埋伏完毕,今日要的就是让这股敌军有来无回。
而看到烟火之后的顾承远等人则趁着敌军正乱,悄悄潜入对方中军帐内将对方指挥将领一一解决。
不过半个时辰,尚在熟睡中的敌军要么混乱中战死、要么在追击时中埋伏而死,驻扎在此地的指挥将领们无一生存。
夜袭结束之后,顾承远立时传命冯乐安率兵退守贺兰口,昭毅将军秦庸留驻贺兰口协助,以防敌军反扑。
驻守在其他大营的将领皆是到了十五日早才得知消息,纷纷下令名哨兵们严加防范。
夜袭后又过了十来日,看到敌军并没有任何动作,顾承远这才召集众军将领在城北大营商议。
帐外大雪纷飞,也有兵士不耐这寒冷感染了风寒,幸好有前期药老和柳和风等人的准备,倒也不碍事,每日药草供应不断。
张广容这些日子等的十分心痒,他知道端王来了灵州,奈何自己守在苏峪口不能擅自行动,如今得知乞颜王病重,三王争位,原本五王的助力又因为他们夜袭崩溃,正乱成了一摊子,自然欣喜不已。
看着不出声的众人,他便忍不住道:“原来想着怎么也得打几场,谁知道一仗也不用打。将军,你说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顾承远并未答话,他看了一眼秦庸。
秦庸乃是秦大将军嫡子,为人十分勇猛,军中众人自然十分敬佩他,加上秦大将军在此地驻守多年,又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如今看起来敌军有意撤军,又有瑶华这一层身份,顾承远自然不愿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秦庸虽是武将出身,也不是个莽夫,在当时接到顾承远调令让他去贺兰口时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此时见顾承远看着他,他脸带笑容的看了一眼帐内的其他将领,道:“各位在这灵州城已经待了半年多了,诸多辛苦也就不说了,如今敌军有了撤军的意图,我们却还要再严加防范一阵子,估计这年要在这灵州城过了。”
闻言,其他人对望一眼,于茂捋了捋胡子,问道:“昭毅将军此言有理,如今乞颜撤军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怕是要等到月底,一旦进入了冬月,我军行进也是十分困难。”
洪江等人原是怡王的部下,此番就是为了帮怡王戴罪立功,并不发表意见。
看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顾承远这才道:“各军军中补给如何,能否撑上三个月?”
孟参将率领着十五万大军,消耗极大,闻言起身抱拳回道:“回将军,青铜峡处存粮仅够月余。”
张广容嘴唇动了几动,没有说话,冯乐安和他相熟多年,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大家都在秦大将军的地盘,谁敢提旧主?
沉默了一瞬,冯乐安抱拳道:“回将军,贺兰口余粮也是能撑到月底。”
余下的洪江、同知金粟等人则是对看了一眼没有答话。
秦庸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并不言语。
顾承远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才道:“好,此次雪停之后我会命人给各军送粮草,不必忧虑。”
众人散去之后,帐内只留下秦庸和顾承远两个人。
秦庸并未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叩在桌上,半晌才道:“若不是我表弟还需要你的辅助,我倒是一定要将你留在此处。”
顾承远微微笑道:“多谢将军好意!”
又过了几日,顾承远果然吩咐人往各大军营中运送过冬的粮草,与平日运送粮草不同的是,往贺兰口和苏峪口运送粮草的两批人马里多出了一个人,往城北大营的人马里也多出了一个人。
兴许,这是尽力在寒冷的灵州城里给这些兵士人的另一份温暖罢。旧主前来,戴罪立功!
军中事务暂时不再繁忙,乞颜已经递交了停战的国书,朝廷也正在商议派使臣前来商谈,顾承远往返城外荒山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天空上阴云密布,又是落了一天一夜的大雪,顾承远在屋外和武尘练了几招,恰见似雪人一般的药老的背着竹筐从院外进来。
靠在门框上瞥了几眼,药老方冷笑道:“孙高这几个人本领不错,教徒弟的本事却是一分没有,难怪要把这后生交给你。”
武尘闻言,满脸羞愧的垂首站在一旁,顾承远丝毫不在意,只是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自行到后院练武去,才慢慢道:“他们几个功夫路子都不相同,教起来自然各有各的想法,武尘年纪小,学的太杂,自然不精。”
药老轻飘飘的哼了一声,道:“教他几日落个名字罢了,送去京城才是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吧。”
顾承远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他,随即问起他今日都寻到了哪些药草,两人闲聊了一阵,这才转身回屋去看瑶华。
早已梳洗妆扮好的瑶华正在桌前和刘婆子一起帮着拣选药材,不远处的炉子上炖着药粥早已咕咕冒泡。
听到开门声,她便笑道:“听你和药老院中聊了好一阵,想着也要过来用饭了。”
刘婆子抬头去看,见到是顾承远进来,便伸手将桌上的药筐收好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陪着瑶华的都是这位刘婆子,时日久了瑶华才知道这位婆子也是精通医理的,只是不爱与常人打交道,隐居在这深山之中,靠采药和帮助附近村子的百姓医病为生。
刘婆子倒是十分喜欢她,选了些药材给她沐浴梳洗用,使得她愈发明艳娇嫩起来。
即使是荆钗布裙的穿着,不施粉黛,也使得顾承远失了好几次神。
瑶华伸手将他身上的落雪拍散,才含笑道:“这些日子闲着没事,我倒是认识了不少药材。”
顾承远在桌前坐下,将她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才道:“多认识些草药也好,你可给京中送信了?回京可要过完年了。”
瑶华莞尔一笑,道:“母后和皇弟的书信都收到了,京中众人只知我重病在宫中休养,回宫早晚不碍事的。”
瑶华将粥给他端来,除去外袍的顾承远则悠然的用起早饭来。
用过早饭,顾承远擦过脸才静静道:“山上的冬日十分寒冷,如今战事已定,过两日我带你下山,过完年我们一同回京。”
想到下山之后不能像现在这样常常见到他,瑶华顿时怅然若失起来,勉强笑道:“在山上也好,刘婆婆将我照顾的很好,房中有炉子,倒也不觉得冷。”
顾承远给她添了一杯新茶,笑道:“这些日子军务繁忙起来,你表哥又不乐意管其他的,马上大雪封山,药老他们都要闭关炼制药丹了。”
瑶华小小啜了几口杯中的茶,才道:“好。”
两人又在屋中说了几句,无非是当前的军务罢了,大致听了半天,瑶华对灵州的城防也有了些了解,忽然笑着问道:“含山,灵州城夜里不关城门的吗?”
而此时的顾承远正忙着清理方才被他翻出来的瓶瓶罐罐,并未深思,只是道:“酉时关城门,这是惯例。”
瑶华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为何还能出城?”
顾承远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手中拿着药瓶竟一时愣在那里,而正在院中铺晾草药的药老哂笑一声道:“什么时候城门能拦得住他,他就得回山上呆着别下来丢人了。”
这才反应过来的顾承远皱眉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闭嘴!”
瑶华不理药老的捣乱,只是快步走到顾承远面前低声问道:“灵州城是边防重城,看守极多且极严,你进出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为何当初送我进城那么麻烦?”
脸色难得红了一下的顾承远想了半天才道:“你是公主,若让你知道你喊了你皇兄来追杀我岂不是麻烦。”
瑶华轻笑一声,说道:“你一出手伤了我三皇兄那么多死士怎么就不怕麻烦了?”
顾承远低头看着她巧笑嫣然的一张小脸,竟一时无言以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