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安城内,皇城太极宫。
有一人,粗布麻衣,腰间负剑独立承天门之外。
这一日,君王不早朝。
因为满朝诸臣,无一人敢进去宫城之内,或者说,是无一人敢越过靠近那个腰间负剑的身影。
城门之处,无数的禁卫军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为了避免误会,长枪的枪尖并没有对准那个负剑的身影,只是静静地立于地面对准天空。
他们神情紧张,甚至握着武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往后退缩。
但那道身影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他就这样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原地负手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太极宫。
一言不发。
除了守门的士兵,谁也不知道他是几时来的,又站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原本赶着上朝的朝臣们纷纷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有些尴尬。
走的话,到时候风波过去皇帝陛下怪罪下来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可是不走的话一众朝臣站在这里看着那个身影又如坐针毡,随时担心一个不小心就呜呼哀哉了。
毕竟身前这个人杀人不需要理由,而且到时候皇帝陛下也不会真的因此而追责他。
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拢入衣袖,内心巴不得眼前的身影将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才好。
不过好在一身粗布麻衣腰间负剑的中年男子仿佛真的只是想单纯来看看眼前的这座宫城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回头的迹象。
但他这样站着,就仿佛将整座皇宫困在了自己的身前。
……
此时,太极宫,两仪殿内。
一个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走到了那个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身影旁。
她有些不忍心地关心道。
“陛下,我们何不出宫认错,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相信事后他也不能再拿你怎么样。”
身穿龙袍的男子轻轻看了她一眼。
“不能拿我怎么样?”
女子轻声道。
“是的,陛下你虽是一介凡人,但却也是一个身负整个大唐气运的人,这气运对凡人来说没有影响,但是对于修行者却是异常的忌讳,修行越高就影响越大。”
“以他柳白天象境的修为,若是真的动了你,定然逃不过整个大唐气运的反噬,更逃不过天道的惩罚。”
皇帝李志听了这些话之后,神情并没有变得轻松起来,而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他斜眼看向身旁一袭凤袍的女子。
“皇后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皇后一愣,随即掩口笑道。
“臣妾也是曾于藏书阁偶然看到这些,觉得有趣,便好奇多看了几眼,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能派的上用场。”
李志眉头微皱。
“你以为我不知道?不然我为何此刻还能安然坐在这大殿之上,我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声厉色疾。
“我堂堂一国之君,却要在万民的面前亲自去跟一个剑修道歉,成何体统!”
女子继续出声说道。
“可是他不时寻常的剑修,他是剑圣柳白啊!”
身着龙袍的皇帝大袖一挥。
“不行,有损国威,有失君颜!”
就在这时,一道醇厚的嗓音传了过来。
“陛下,此行你非去不可!”
身着黄袍的李志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身前的殿门之处。
视线之中,一道白衣身影迎着光线缓缓走来。
他眉山宽阔,手持一把拂尘。
李志连忙起身招呼。
“国师怎么来了?这点小事……”
白衣苏牧连忙摆手。
“陛下别跟我说是什么小事,若是柳白来访皇朝算是小事,那天下间可能就没几件事称得上是大事了。”
李志正准备说什么,苏牧却是继续说道。
“陛下不用多言,我来时便已知道了所有的情况,此行是想给陛下分忧的。”
听着这些言语,李志神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他朝着不知何时已然走到自己身旁不远处的苏牧看去。
“那国师可是有什么妙计可以保我皇室威严?”
可是这句话说出口了之后,他的面色却是逐渐慌乱了起来。
因为苏牧说了一句话。
“我此行来,是为陛下分的性命之忧,不是皇室威严之忧。”
身为大唐皇帝的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国师一向不会开玩笑,既然他说了自己有性命之忧,那就一定有性命之忧。
他慌忙出声请教。
“先生何出此言?不是修士修为越高越忌惮我身上的气运吗?他柳白跻身天象难道不怕这种反噬?”
手持拂尘的苏牧神色严肃。
“正常情况下来说是这样,可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柳白他快要死了呢?”
李志神情大变,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苏牧。
“既然柳白快要死了,那么此刻的他定然是虚弱至极,国师何不趁现在出手灭了他,以绝后患!”
“此举不仅可以一解国师心头之患,更可以缓解我当下尴尬之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苏牧皱了皱眉头,看向身前这个突然间慌得已经快要失去了判断力的李志。
因为若是寻常,李志决计不会问出如此没有理智的话来。
随即他也释然。
虽然眼前的这个身影平日里总能做出一些杀伐果断的决定,但毕竟他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没真正地面临过生死,现在有这般反应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所以他还得耐心解释道。
“若是能出手杀了他,我早就出手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在陛下面前与陛下商谈决策了。”
“柳白此来有两个目标,一是陛下,二是我,所以但凡有一丝机会,我必然不用陛下动手,自己早早就将他解决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略微加重。
“此时站在承天门之外的柳白虽是身负重伤气息孱弱,但是剑意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若是此刻我们决意与他死斗,可以想象,整个长安城将会瞬间血流成河,到处都将是一片尸山血海。”
“而我和你,都将会死!”
说到这里,苏牧叹了口气。
“即使有我和陛下的豢养的死修在,也决计挡不住此刻的他。”
“先前凤翔城的屠城就将会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李志有些不相信地看向苏牧。
“先生可是没有说笑?先生与那柳白可同是天象圣人,怎会如此妄自菲薄!”
苏牧侧过头看向李志身旁那个自从自己来了之后便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女子。
他神色无比认真地说出那句让李志最不想听到的话。
“陛下,我没有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