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温最近生活很无聊。
李东商到S国出差,生活像突然没了重心一样,她每天上下班都提不起劲来。
这天下班,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像奔腾的浪花一样,快速席卷整个天空,大雨炒豆子一样直往下蹦。
苏温没带伞,路程又远,想着回家也没人在,于是让林青送她到路口,直接打车到自己的公寓去,公寓离公司比较近,雨天更方便些。
公寓是苏文送她的毕业礼物,一套属于她自己的房子,离天扬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房子不大,只有一百多坪,所有的装修设计她都有参与,包括家具都是她自己挑选的。
回到公寓苏温泡了个热水澡,给杨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晩不回去了。
晚上22点,李东商的电话准时打过来,听到她没回家,不由责备她。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是有点厌食,如果没有杨嫂照顾,只怕她连饭都不会按时吃。
苏温撒娇哄他,聊了一个小时才挂断电话,和他通电话后她彻底安心,关上灯准备睡觉,突然手机响。
她看到上机显示‘方竟玦’三个字,心塞不已,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去管他,重新躺好阖眼准备睡觉。
“苏温!给我开门!!”
门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声,苏温吓了一跳,方竟玦不停拍门,苏温有些恼,这人真是讨厌又无赖!
她立刻打电话给他,他却不肯接,拍门声一声接一声,似乎还有邻居的抱怨声,苏温忙走出门去,不情愿地打开门。
方竟玦一头冲进来,隔壁的邻居穿着惨白的睡衣,抱怨道:“你们小两口吵架能不能别影响别人!”
不等苏温解释,短发女孩就砰地合上门。
“你就这么讨厌我?”
方竟玦爬起来,一身酒气,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苏温把门打开了,以方便随时逃跑,拧了下眉轻声说:“你喝多了,我打电话给阿姨,让她来接你。”
苏温回屋拿手机,方竟玦跟着进屋,她刚摸到手中立刻被他夺出去,他几步走到窗前直接扔下楼,苏温呆了!
“明在给你买个新的,陪我说会话。”
方竟玦不由分说,拽她到客厅坐下,他头发直往下滴水全身水湿,苏温虽然讨厌他,还是去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
方竟玦擦了把脸,神色黯淡,低声问她:“有酒吗?”
“我这没有酒。”
苏温见他脸色通红,怕他醉酒了发酒疯,迟疑了会轻声说:“你等一下,我给你倒杯牛奶。”
她到厨房去,方竟玦也跟着过去,苏温抓起菜刀,一脸防备,方竟玦噗哧笑出声来,倚靠在门边看她,“你怎么这么逗呢,上次虽然是我整你,不过也是我救你的啊,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遇到伤心事了,你没有攻击性,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你赶紧回去吧,你和阿姨聊一聊,她才是最好的聊天对象。”
“我不回去。”
方竟玦扭身回客厅,随手脱了粘湿的衬衫,苏温急了,又羞又恼,抓着刀跑到门边,扭过头声音都变了腔调,“你怎么这样啊?”
方竟玦愣了下立刻停下动作,他随意惯了,一直忘记了这是别人家,他抓了抓头发烦躁地问:“借我件衣服穿,有李东商的衣服吗?”
苏温站着不动,方竟玦自己往卧室走去,十足的流氓,苏温呆了呆忙跑过去挡在他面前,恼道:“你怎么乱进别人房间,东商的衣服你不能穿,他会生气的,我拿吹风机,你自己烘一烘。”
“……”
苏温拿了床薄被非要他裹着,方竟玦烘了两下觉得累,扔了吹风机不动了,苏温接过来帮他烘,不时扭头,直直盯着电话上110三个数字,她无数次报警,想到方苏两家的交情又生生忍住,要是伤了两家的交情,苏家会骂死她的。
“周芙怀孕了。”
方竟玦其实只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这么多年他爱她爱得太辛苦了,其实早就累了,只是似乎心里憋了一口气,就是不肯放下,但又挡不住心中的疲惫感。
“她怀孕了,走投无路才来找我的,陆令不想要孩子想要她打掉,她不想打掉,想和我结婚,要我做孩子的爸爸,她说她对陆令失望透顶了,不会再回头,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想寻找一个保护伞。”
方竟玦声音暗下去,透着几分沙哑,他说:“温温,我挺可悲的吧?方家二公子,多牛逼,多不可一世,其实也就是个傻叉,我他妈还傻子一样替她去报不平,去打了陆令,结果她打我。”
方竟玦抬手按在肩上,他被重重推了一下撞在茶几,没有流血没有伤口,却有一道疼痛感,像是扎了根针在那里一样,很疼。
“还不是你自己把她宠成那样的。”
苏温轻淡地回了一句,顿了顿说道:“你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还往上贴,不是她把你当备胎,是你自己把自己送给她当备胎,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怪我什么?怪我自己贱吗?”
方竟玦喃喃地问,苏温沉默了一声,轻声说:“嗯……是这么个意思吧,她不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你也一样活着,离了她你不会死,日子还是会继续,是你不肯过你自己,非要和她纠缠,这样纠缠又得到什么了?伤心而已,放开了虽然会伤心,但伤心前面还有希望,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能过的。”
方竟玦怔住,放开了虽然会伤心,但伤心前面还有希望,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能过得……
他不停想着这句话,渐渐豁然开朗,抬手擦把脸——
是啊,他方竟玦离了周芙不会死,只要不死,什么事过不去!其实他现在不就是在渐渐抽离吗?时间早晚而已!
他唰地坐起来,摸摸肚子嘿嘿地笑:“温温,我光顾着喝酒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了,给我煮碗面吧。”
“东商知道会生气的。”
“……”
方竟玦按着额头,慢悠悠地说:“我吃到面就走。”
苏温认真地和他商量,“真的?那行,对了,手机你快递到我公司吧。”
“……”
方竟玦翻了个白眼,往床上一躺,无赖地说:“你先把面煮了。”
苏温煮了面,墨绿的青菜上压着一层火腿,鸡蛋半沉在汤下,色香味俱全,方竟玦吃的很慢,一碗饭吃了半个小时。
苏温等的无聊,坐在床头看电视,昏昏欲睡,方竟玦悄然走进她房间,关上电视,苏温困的发脾气,手里还握着那把刀,盯着他问:“你怎么还不走?”
“马上就走。”
方竟玦不经意看到床头柜上的电话,转了转眼珠,笑眯眯地说:“马上就走,给我倒杯水,我喝了就走。”
苏温一脸你真烦的表情,握着刀去倒水,方竟玦看着她离开,抬起电话机将长途锁上,笑的得意,希望能有效果吧。
他顺便将门钥匙扣下来了,嘿嘿笑着走出门,苏温将水递放到桌子上,盯着他看,方竟玦喝了半杯离开,苏温合上门,确认门关上了,这才回屋睡觉去。
清晨——
阳光洒落,洒落一室璀璨。
苏温睡得香甜,甚至没感觉到房门被打开,方竟玦轻悄悄走来,看到沙发上的人,一下愣住——
很多年后,方竟玦都记得这一刻的画面。
沙发上的女孩微微侧着头,发辫搭胸前,肌肤如雪细白,唇色嫣然似含露的玫瑰一样娇嫩,如坠落人间的精灵,清灵出尘,精致绝伦。
方竟玦的心脏像被狠力撞击了下,怦怦怦跳动着,他爱过,深爱,自然知道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或许喜欢在从前相识的那些记忆中,早已渗透。
有时候,动心只是瞬间的事!
他一下笑起来,抬手摸摸她的脸,苏温嘀咕着往被子下面缩去,突然间门外又传来开门声,苏温醒过来。
“早。”
方竟玦顾不上门外,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苏温拧眉,迷糊地回了他一句,一时没回过神,房门被推开,阳光照在来人身上,渡了一层金色,亦将来人的表情勾勒的纤毫毕现。
“东商。”
苏温挠头,还没清醒过来,李东商站在门口,眼中的震惊还没未退去,脸上血色却全数退去,带着一种沉重的青白色。
“东商……”
苏温清醒过来,看到方竟玦在,恍若五雷轰顶一样,“你怎么会在?”
昨晚她亲自送他出门的,还确定了门锁,他怎么会在呢?钥匙!苏温恨自己蠢,盯着方竟玦眼睛都气红了。
“东商,我——”
苏温急忙解释给他听,李东商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她越解释越乱,到最后都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说话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急又乱,转头去看方竟玦,眼眶发红,“方竟玦,你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喜欢你,我要追你。”
方竟玦一语击起千层浪,李东商突然笑起来,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对着苏温伸出手,苏温忙上前挽住他。
方竟玦脸色微变,拧眉看他,李东商低下头神色温柔:“看来我有情敌了。”
苏温连忙摇头,急冲冲地解释:“不是的,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他非要进来,不然就在门口大吵大闹,我昨天明明把他送出门的,他偷了我钥匙!”
李东商抬头看方竟玦,眼中带着点示威的意味。
“方竟玦你赶紧回去吧,以后你再找上门,我要报警了。”
方竟玦脸色发黑,咬牙扭头大步离开。
他走后,李东商坐到床上一言不发,手指按在膝上不停哆嗦,苏温没有看到,笑着上前,轻声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李东商缓缓抬头,苏温不由倒退一步——
他眼中的冰寒扑天盖地涌过来,像无数冰刀一样插在她心间,让她全身发冷。
“东商……”
李东商霍然起来,看都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大门砰地合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将她与他,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