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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地之苍茫

长居地下古墓,即便是隐居的世外高人,亦会沦落为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

“师父,您已经多久没有离开古墓啦?”行走在底下密道里,小龙女扶着掌门,随口询问道。

“有多久?”掌门停下脚步,似乎在仔细回想,半晌才幽幽叹息道:“自从祖师去世后,为师就很少出去,如今才发觉,已经有十余年矣!”

“啊!这么久呀!师父,您当真是不觉得闷么?”小龙女忍不住咋舌道,一辈子困居古墓里,实在是太无趣了。

“应该是,习惯了吧?一旦习惯,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掌门思索答道。

“掌门,前面就到了。”此时,走在前面探路的孙婆婆,已经折返回来,向掌门回禀道。

事实上,孙婆婆已经不止一次探查过这条密道,在小龙女与掌门缓慢休养恢复体力的这段日子里,孙婆婆早已从小龙女那儿,问的密道的情况,并下去仔细检查过。

只不过,底下幽静黑蒙蒙的,孙婆婆还是习惯于,每一次都要重新检查一遍才安心。

就在她们说话间,密道豁然开朗,呈现出一件密室来。在密室上面,便是当年,被人称之为“天下第一”的王重阳,所留下来的文字雕刻。

“想不到,祖师郁郁而终,恨死的这个人,心底也是这般爱护着师祖。可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面对面地,坦诚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呢?白白让双方爱恨交织,备受折磨。”小龙女尽管不是第一次观阅,可是她依旧是难以接受,明明就是一场误会和苦衷,为什么就要演变成伤害与折磨呢?

“师祖她已经够主动的,比之寻常女子,哪里会做到师祖那般地步?可是即便如此,这该死的牛鼻子,依旧是茅坑里的石头,又丑又顽固!这种事情,总不能都只让师祖一个人主动吧?所以,他的确是该承担主要责任!”眼见师父默不作响,小龙女立即改口,又开始替师祖解围起来。

“你不必如此,师祖堪不破,才困得郁郁一生。而今,经历过莫愁的事儿,为师也算看清了人世间所谓的爱——恋人间的爱,只会令人遭受迷惑,看不清生命中更为重要的东西,舍本逐末,最终亲手抛弃了拥有的一切,却赌得一场经不起考验的结局。”掌门难得有批评祖师的言论,令小龙女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可是实际上,经过李莫愁叛出古墓派这件事情,看透人生的不止小龙女一人,她的师父,亦慢慢醒悟过来。

实际上,李莫愁和林朝英,何其相似也!

她们都是那么敢爱敢恨,同样也都是那么糊涂,分不清人世间的轻重!

难道人生在世,婚姻爱恋,就是一切么?就是一生的全部么?

比起一场偶然的情愫引起的冲动,日积月累下的点点滴滴,亲情,才是更为理性实在的。

一个人,若是为情所伤,真的是愚不可及——只能证明这个人,活的毫无意义,仅仅抱着虚幻破灭的爱恋,再无其它珍贵值得留念的东西!

一个充实的人生,岂是仅仅由爱恋占满的?若是失去恋爱,便觉得天塌地陷,那么人生的意义,怎么会这般地空虚?

想到这里,有感而发的掌门,丝毫不为自己批评祖师的言论而愧疚和心慌,她尽量用力地抓紧小龙女的手心,感慨地说道:“人生在世,能够和至亲至爱的人相伴一生,此生无憾矣!只可惜太多的人,本末倒置,明明是抛弃了这件东西,反而觉得自己是在寻找这件东西。”

“师父,师姐她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再为她的事情,而伤心难过了~”小龙女劝解道。

“是啊!断龙石已然落下,任何曾经的爱恨纠葛,也都随着它的落下,一刀了断。”师父露出开朗之色,但是更像是硬挤出来的笑容,总归是有些儿勉强。

“其实,我也根本就不愿意原谅师姐,所以才落下断龙石,不给师姐亡羊补牢的机会。所以,我还大言不惭地在这里,劝师父释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小龙女微微低头,心里想道。

“走吧!”师父扫视完密室里的文字,出声道。

孙婆婆闻言,自然是举着火把,在前头替她们引路,并提醒她们避让道路上的崎岖亦滑之处。

“掌门,这里便是通往水下的最后一段路程了,还请您倍加小心。”孙婆婆从包裹里抽出一条长长的锦带,将它接连系在三人的腰际——水底情况未明,又没有照明,她们非常容易中途失散,故而需要用这跟锦带系在一起,方便同进共退。

“龙儿,抓紧为师~”掌门让小龙女抓着她的腰间,这样可以更容易维持平衡。不然即便有锦带连接,小龙女还这么小,难免会被水流冲倒,在水底翻腾撞伤。

“嗯,师父,我抓好了。”小龙女点头回答道。

依然是由孙婆婆打头阵,毕竟,当前局势下,孙婆婆的功力最为高强【小龙女与她的师父,皆因为生命之桥,生命力被分割的关系,导致她们有些儿先天不足,根源受损】。

“哗啦,哗啦~”她们依次顺着长满青苔的台阶,慢慢地没入清冷的地水中,小龙女脚底一滑,不仅自己失去平衡,还带动师父也跟着滑倒。

好在师父她早有准备,并不全靠脚底踩踏来维持平衡——只见她的双手,始终都抓在身侧凸出的石块上面,故而在水中稍微混乱片刻,便重生恢复了站姿平衡。

“龙儿,你没事吧?”师父问道。

“龙儿无碍。”小龙女从水里冒出头来,浑身都是湿淋淋的。

“接下来,就要潜水而行,龙儿你快深吸一口气,掌门您也准备好。”孙婆婆提醒完,便彻底沉入水下,沿着水底的密道顶部,顺着密道朝前面攀爬游动着。

师父带着小龙女,亦吃力地顺着头顶密室顶部,在水下,跟随前行。

“唔~”小龙女忍不住吐出一小口气,她实在是有点儿憋不住了。

在水下,掌门即使担心,也无计可施,根本不可能说什么鼓励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速度,尽早地游过这段路程,重新露出水面。

终于,在小龙女不知道灌下多少口冷水的时候,孙婆婆开始带着她们朝着上方快速地游动。

“哗啦!哗啦!”孙婆婆率先冒出水面,紧接着便是带着小龙女的掌门二人。

“孙婆婆,这里是终南山的哪里,你可曾来过?”掌门四处环顾,月光映照下,一切景色都是那么的美轮美奂。

【掌门已经十多年没有出古墓,即便曾经对终南山无比熟悉,十年来变化太多认不出来,所以她才询问经常出来的孙婆婆。】

“掌门,这里老身亦觉得陌生,应该是终南山偏僻之处,老身亦不曾来过。”孙婆婆解释道。

“也罢,还是先上岸安顿好再说吧。”说到这里,掌门摇了摇小龙女,后者睁着迷离的目光,在溪流谭水上打转儿。

三人踩着泥水来到香草鲜花盛开之处,寻得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暂且倚坐在上面。

“掌门,快把衣裳解下来,烤干吧~”孙婆婆从附近枯木上面折来干枝枯叶,用被蜡密封好的火折子引燃随身携带的蜡烛,然后再用蜡烛,点燃这堆火焰。

火堆已经引燃,孙婆婆节省蜡烛,轻轻吹熄烛火,只留一缕青烟,被火堆的烟雾彻底淹没。

望着周围的花草树木,溪水里轻轻浮动的月华,还有那望也望不到边际的天地,从古墓出来的掌门,忽然就像被挤压太久的气球一般,迅速地冲涨起来。她的心情百般复杂,似喜似忧,更多的是一种惶恐茫然,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样渡过才好。

【长期困居于狭小的地下古墓,突然间来到这无边无际的原野,心情难免波澜起伏】

“这里真是一片好地方。”最终,她低下头看着好奇张望的小龙女,开口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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