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下，自习结束的学生陆陆续续跟着家长离开了学校。
“苏泠烟，你妈又没来参加家长会吗？”边缘边走下楼，边向身旁的另一个女生问道。
“她一直都挺忙的，我总不能给她增加不必要的负担。”那女生倒也不在意，只是略带忧虑地看了眼外面的景象。
走到楼下，此时外面已是雨落如注，边缘看到同行之人的神色，便明白了情况，将伞递了过去。
“拿着吧。”
“那你？”
“我爸送我回去，不用伞。”
望着苏泠烟在雨中远去的背影，边缘默默等待着父亲的到来。
边青黎没让女儿等待太久，很快就赶了过来。
不过当他赶来时，边缘的神情却有些古怪。
“爸，你的伞呢？”
“……我还以为你带着伞，放车上了。”边青黎也明白了情况，无奈地说道，“来时还没下雨呢。”
“那只能淋着雨过去了。又得淋湿了……”边缘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把你书包给我吧。”边青黎将公文包递到她手中，举到她头顶的位置，随后接过了她的书包挂在身后。
“行了，走吧。”
两人相视一眼，紧接着便向校外的停车场跑去。
烛云在雨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雨下得很大，一个公文包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作用。
其上更多的是对她的一种安慰，起码让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父亲就在身边。
这一刻他似乎隐约有些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漠然面对一切的发生。
人，很多时候其实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爸，老师在家长会上都说了些什么啊？”车上，边缘凑到父亲身边问道。
边青黎从满是雨水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单子，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笑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又考了第一，等着我夸你呢？”
被拆穿了意图的边缘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随后跟着系上了安全带。
“以后凡事都自己多做点准备，今天要不是正好家长会，你不就得一路淋着雨回去了？”
“妈不是说了吗，天塌下来，有爸顶着。”边缘半开玩笑道。
“可我不会永远在你身边，以后的路很长，你得自己走下去。”边青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呢？”
“那我就不嫁人了嘛。”
闻言，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到家了。”
许韵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父女二人狼狈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
“行了，你们赶紧去收拾收拾，吃饭了。”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渐浓。
待家人都睡下后，边青黎却独自一人起了身。
他轻轻来到女儿的房门前，推开门，默默地望着熟睡的女儿，随后将门掩上。
夜深人静，唯有淋漓的雨声久久未息。
他来到阳台上，忽然转头似是自语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中。”
烛云倚在阳台上，毫不意外地说道：“你果然能看到我。”
“沉沦之境……”边青黎望着无光的夜空，“这个法术还是我教给那个混蛋的。”
“你怎么进入这个幻境的？你就在附近？”
“这只是留在边缘意识空间的一道残念而已。”边青黎摇了摇头道，“至于怎么进来的……我好歹也是这个法术的创造者之一。”
“比起你的叩心，这些不过是小儿科。”未等烛云继续追问，他便继续说道，“不用紧张，我只是借着这幻境来跟你聊聊。”
迟疑了一会儿，烛云还是问道：“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沉沦之境？”
虽然他还有很多疑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首要目的是尽快找到破除幻境的线索。
“在她愿意醒来之前，没人能叫醒她。”
“愿意醒来？也就是说离开的关键还是在边缘。”闻言，烛云不禁有些头疼，“但我现在根本接触不到她，只能就这么等下去了吗……”
“但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和你见面了。”谁知这时，边青黎反而话锋一转。
“还真有别的办法？”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默默地望着雨中夜景，目光游离，似乎在考虑。
思索片刻后，他方才回过身来，神情却是有些令人难以琢磨，道：“我可以给你指明一条方向，但是，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承诺？”烛云略带不解道。
谁知还未等他琢磨过来，却见边青黎忽然一指点在他眉心处，紧接着无数道荧光萦绕于其指上，瞬间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而他只感到眼前一花，旋即便发觉周围的场景忽然改变了。
此刻的他正站在马路中央，不过四周的路人却都对他熟视无睹。
他正对面的建筑应该是一所儿童福利院，远远看去应该是有些年头了，规模也不大，看起来条件可能一般。
“应该依然处在意识维度之中，但这里是……”烛云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边青黎想要让他做什么，但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时，眼前的一幕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女站在福利院的院墙外，左顾右盼一番之后，踩着堆在墙角的杂物箱，小心翼翼地爬到围墙上。
尽管相貌改变不小，但他还是能认出来，那应该是小时候的边缘。
她趴在围墙上，向内望去，随后又忽然俯下身子将手伸下墙内，却见一个与她大致年龄相仿的少女拉着她的手爬到围墙上，两人紧接着就相互扶持着下了墙。
看样子边缘和福利院的一个孩子是朋友，看她们熟练的动作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偷溜出来玩了。
既然是以她的记忆构建起的幻境，那么离开的途径显然也得在她身上找线索。
毕竟他刚才已经多次尝试，根本无法主动脱离幻境，连幻境外发生的事都丝毫无法察觉，只能确定自己的肉身此时此刻应该还没有失去生命体征。
见两人嬉笑着离去，烛云默默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他始终百无聊赖地尾随两人身后，要不是路人看不到他，恐怕早该有人报警了。
这一路上他唯一得到的有效信息大概是那个和边缘同行的小姑娘正是在沉沦之境中，边缘的朋友苏泠烟。
而眼前的场景则是发生于十年前的姑苏。
经历了这半日的尾行，他才切身体会到了熊孩子的精力充沛。
两个人在公园里玩了一个下午的捉迷藏你敢信？两个人！
直到日暮时分，她们终于才坐到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再不回去被发现了又要挨骂了。”苏泠烟眼看要天黑了，才反应过来溜出来太久了。
“好吧，那我明天再去找你。”边缘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道。
苏泠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
“昨天有个姐姐去了我们那，以后我应该会和她一起生活吧。”
“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边缘闻言一愣，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个非常温柔的姐姐，昨天晚上走之前还送了我一件礼物呢，是一串很漂亮的项链。”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怕弄丢了，今天出门没带来。”
“这样啊，那你以后会去很远的地方住吗？”
“也许吧。”
“……”边缘表情倒是没有太多变化，但她脸上隐隐透出的不舍还是被烛云看在眼中。
“那你什么时候会走？”
苏泠烟望着天空，思索了半天，似乎没有想到答案，便随口说道：“不清楚，可能……等这场雨停了，那个姐姐就会来接我吧。”
烛云默默地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切的经过。
忽然，他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变得模糊扭曲起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又出现在了另一个场景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