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
冯府比秦府大而华丽,园中小桥流水,亭台相依,奇峰怪石,花卉草木交错点缀,无一片枯枝败叶。府中有很多家仆,各个点头哈腰,虚伪的笑容让我心里毛毛的,他们比蜀山的人还可怕。
我往元休身边靠,惶然的拽着他衣襟。“你怎么了?”他的笑容仿佛是黑暗中的温暖的阳光,能驱散我心中的不安。我摇摇头,悄声说,“我不喜欢这里。”
“表少爷,请。”
大厅里高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衣着光鲜,长的很富态,一看即知是有福之人。次位是二十五六模样的美丽女人,女人穿金戴银,一生铜臭,若以面向来说,该女应该早逝,即便不死,也是久病缠身为何会神采奕奕?她眉宇间透着的妖媚之气又是怎么回事?
秦轩恭敬行礼,“舅舅好。”他转向女人,迟疑一下,笑着作揖,“舅母好。”
冯员外笑吟吟的唤道,“轩儿。”用手比划道,“上次见你才这么高。”他仔细打量秦轩,黯然之色取代了喜悦之情,眼中含泪,拍着他的肩头,说,“俊儿比你小两岁,如果他活着,如果……”冯员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舅舅请节哀。”
他哀叹一声,深深的点头,冯俊的事对他打击很大,看了看我们,问道:“他们是……”
“我的朋友。”
“冯员外,冯夫人好。”我跟着元休行礼。
“娘亲有封家书要轩儿带给您。”他手伸向我,我会意,笑嘻嘻的把大娘的信递到他手里,又笑嘻嘻的看他装温润公子,忽然发觉一个疑点,为何他的信会在我包袱里?等等,我似乎没有包袱行李,那么一路上我在帮他背包袱?我怒发冲冠,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把秦轩撕碎!元休顾笑,我立刻敛容,巧笑倩兮。
“表少爷的朋友倒是一对神仙佳偶啊。”女人感叹道。
我喜欢被人称赞,听她把我比成仙人,心情愉快,道了声谢。元休别有意味的轻笑看得我有些恍惚,眼神迷离。
女人扭着蛇腰,亲昵的环住冯员外的胳膊,笑道,“小两口恩爱,真是羡煞旁人。表少爷可有心仪的对象?”
我心一抽,且听秦轩说,“男儿志在四方,轩儿功不成名不就,怎敢思及儿女之情。让舅母笑话了。”
冯员外爽朗的大笑,“好,有志气!”他叫道,“老钱。”
“老爷,三件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秦轩连忙说,“舅舅,科举在即,我们还要赶路,不用麻烦了。”
冯员外大手一挥,“自家人麻烦什么。你娘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颖昌府到东京只需两日数日,科举还有十天开式,我已派人去东京打点,你安心住下。考完了再回舅舅家等放榜。好了,老钱带他们回房放行李,我们等你们出来用膳。”
我听到‘用膳’二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屁颠屁颠的跟着管家钱大。我们住在后院,我和元休左右相邻,秦轩住在对面。我欣喜的跑到房间,大刺刺的躺在床榻上,睡意突袭,迷迷糊糊中我又看见胖汉,他哭着说,他是冯俊。画面一转,一个快死的年轻妇人在床上呻吟,苍白消瘦的面容分明是秦轩的舅母。她灰暗无光的双眸在我脑海里放大,然后眼睛笑了,笑容诡异而邪魅。她摇身一变,体态丰韵,精神饱满,恶毒的盯着我……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推开门冲进秦轩的房间,“你舅母是妖精!胖汉很有可能是冯俊!”
秦轩淡淡地说,“那又怎样,与我们有关吗。”他补充道,“我不是秦轩,他的家事,我不想管。”
“可是……”
“我们之间的协定不包含为秦轩家斩妖除魔。”
我语塞:日耀出来,秦轩好像比以前更冷漠了,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甚至是自身安危。之前在街上,我们明明可以隐入人群不被蜀山弟子发现,他偏偏要出头说话,害得他们注意到我们。“那个,你化作雪……狼后,我用元神叫你,你为何不理我?”
他轻蔑的瞟了我一眼,与我擦肩而过,“没听见。”
我心中窝火朝他大吼,“借口!狡辩!”
他驻步,背对我说,“我本和你无话可说,何来狡辩,你是我什么人?”他一脚踏出门槛,“别以为我真的要听命于你,即使力量封印,我一样可以杀你。”他向左边渡去,隐隐透出凶光,“你知道我的实力,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筋骨仿佛随着他无情的话一点点从体内抽离,我颓然的跌坐,呆滞的望着远去的他,眼神空洞。
“姚儿!”有人掌着我玉臂摇晃,急切的唤着我名,一遍又一遍。记忆中,秦轩好像不曾叫我名……我僵硬的移动眼珠,对上元休痛心的脸庞,眼泪唰唰只掉。
他搂我入怀,双臂紧紧抱住我,“别哭姚儿,别哭。”心口堵着的气化为决堤的泪水涌出眼眶,哭湿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