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我的话,动摇了,‘我如何信你?’
我急切的用元神告诉他,‘明日,若明日我办不到,你回莲山继续当大王,爱吃谁的心我都不管。’
他温柔地笑,不留痕迹的拂下我的手,“可是要吃蜜饯?我现在去买。”
我笑道:“嗯嗯。多买点,明天路上吃。”
大娘看着儿子走远,对我说:“妖小,你随我进屋。大娘有东西要还给你。”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暗绣樱花的白裙,“这是你的衣裳。因为太过名贵,我不敢随意洗涤,遂交由锦衣坊代劳,他们说这衣裳是极好的料子,还说,皇宫的公主贵妃的衣裳亦不过如此,需精洗,昨儿才取回。”
我忙解释,“我不是公主贵妃。”这衣裳我穿了几百年,不觉得哪里名贵,妖精们都是这样穿啊。
大娘直接忽视我的辩解,说:“你不愿说你的身份,大娘不为难,适才你说要和轩儿进京,大娘本欲阻止,想罢,还是由你。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迟早要走,只盼轩儿能考取功名,将来飞黄再亲自寻你。”
我一知半解的点头,她如何晓得我迟早要走?大娘真是神机妙算啊!
“你是好姑娘,轩儿和你在一起比以前开朗许多,此番你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他,大娘真不知怎样感谢你。”她双目闪烁,“你为了救轩儿,受了伤,大娘对不起你。”
“不碍事,小伤罢了。”那晚秦轩帮我疗伤止痛,本已好了许多,敷了几日药,便痊愈了。可是,秦轩为何要帮我?他的言行举止时常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果真,亦正亦邪的人不能以常人的标准看待他。
她褪下玉镯给我套上,“这个,你先收下,无论将来你和秦轩是否有结果……”她欲言又止,“大娘我……”
“哦。”我见她似乎难以启齿,不愿为难,爽快的收下,完全没有料到收下玉镯意味着什么。
大娘一愣,眉飞眼笑的轻拍我手背,“好闺女好闺女,我们轩儿能遇见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笑得勉强,庆幸自己让赤狼假扮秦轩,如果她晓得自己的儿子早已丧命,恐怕不会这样说了。秦轩之死,我虽无责任,但多少对大娘有所愧疚,毕竟我未把她儿子平安送回家。我不愿听她提及欢快的往事,借口收拾行礼离开。
清晨。薄云漂浮穹际,淡淡一抹,似烟犹雾。阳光不似夏日炽烈,渲染出柔和的光晕。清风拂面,带着冬末的余寒,宛如无形棉纱抚上肌肤,轻轻的,柔柔的,像羽毛。
我细细地触摸屋里的家什,几案、衣柜、桌椅、帘慢、床榻、窗棂……一月来,我知道几案上的一册册东西叫书,记录凡人的智慧以及凡间历史发展,知道墙壁上挂的不是画,是咏兰的草书:“味自清闲气自芳,如何沦落暗神伤。游人莫谓飘零甚,转眼春风满谷香。”我轻轻吟诵,嫣然一笑,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吧。
如此想罢,心中释然许多,开始认真的收拾行礼,将衣物整齐的叠好打包,满意的拍拍双手,视线落到床榻上孤零零的白衣,笑容凝滞,鼻子酸涩,伸出右手,白衣化作花瓣,附着我的身躯。
铜镜中的自己,白衣如云,微微幡然,黑发如墨,垂于肩胛,素颜清雅,眼角上挑,剪水双瞳,蒙上雾霭般的忧伤。我苦笑地轻捶脑袋,“笨蛋妖小,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妖嘛,凡人的东西始终不适合我。”我心里堵得慌,把不属于我的行礼扔到一边,闷闷的坐在床榻上,“好吧,我承认,我没有行礼可收拾。”
温柔而明媚的阳光让我昏昏欲睡,靠着床架,头像小鸡啄米一般打瞌睡,梦见自己向一笼笼又香又热乎的白面馒头扑过去,一手一个,正当我吃的不亦乐乎,头不知被谁猛地敲了一击,我痛得哎呦一声,馒头全没了。那人骂道:“你是白痴吗。”
这声音好耳熟,我揉着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的人,青衣麻衫,体态修长,纶巾束发,打扮儒雅,柔和的轮廓,清秀的五官,却透着令人着迷的妖治。
他眉峰一蹙,眼染愠怒,“树精站着睡,你为何不站着。”
“呃?”我茫然地看着他,未完全清醒。
他嫌弃的瞪我,“你看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真不知道你是樱花精还是猪精,整天只顾着吃。”
我忙擦干净口水,眨巴眨巴眼,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委屈,哭得唏哩哗啦:说真的,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哭,反正每次他欺负我,我都鼻子发酸,嚎啕大哭。
“给你。”他丢了一打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我拆开一包,破涕为笑,“蜜饯!”我睁着盈满泪水的大眼睛,问道,“全是么?”
“嗯。”他忽然想起什么,坏笑道,“你说,樱花精吃多了甜食会不会蛀牙。”我骇得捂住嘴巴。他继续笑,“好想看每个樱树布满了小洞,毛虫会在洞里做窝把。”
我把蜜饯扔换给他,“我不吃!”作势又要哭。
他笑逐颜开,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有清泉般烁烁生光,清澈得宛如刚出生的婴儿,让我看痴了。原来,我并非不喜妖精的笑容,只是它们的笑不是出于真心,再深亦不及眼底,而他,赤狼却比凡人笑得更真实。
他邪笑道:“怎么,是不是为我着迷了?”
我老实地说,“有点,我喜欢你方才的笑容,好真,像人。”
他面色阴沉下来,一语不发。
我道,“帮我护法吧,我要回苍藏极地。”
白光一闪,红光笼罩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