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贼啊!”女子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大喊一声,但与这闹市相比,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柔弱。
只有几名路人寻声回过头来,注意到女子脸上的焦急,以及飞奔而出的男子,才大致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起身的不注意间,手臂曾碰到女儿的手,才刚刚吃了几口的糖葫芦便被甩飞滚上了尘土,叫嚷着要帮忙的人群毅然冲上前,却谁也没注意到脚下被踩得稀碎的红色碎渣。
女孩的眼中滑过一丝慌乱,她茫然地看向母亲,拉扯着她的衣服,撇着嘴喊:“娘!娘……”
女子的身子有些颤抖,这些钱可是她的丈夫辛苦攒来的。她微微愣住,但也是毫不犹豫地也跟了上前,她一定要拿回来。
来自身后的弱小力量终究没引起女子的注意,在她踏步而出的瞬间,自己的女儿便是摔倒在地上,哭了出来。
她的内心一阵刺痛,连忙回过头扶起自己的女儿,将其揽入怀中,眼中噙着泪花,这些钱怕是拿不回来了。
灰衣男子赶忙把钱袋往怀里一揣,顾不得系上,他要腾出双手来拨开眼前的人群。
“让开!让开!”他急切地连声大喊,不住回头察看身后是否有人追了上来。
“有病啊!”一些路人不耐烦地发了几句牢骚,但终究还是往旁边一站,并未在意他为何如此匆忙。
灰衣男子夺步而出的瞬间,苏宇玄便跟了上去。
但碍于人群密集,刚追了几步,那道身影便在视线内消失了。眼前,只留下行人重重叠叠交错的各色背影。
他皱了皱眉头,思考其可能的逃脱方向。
周围人多眼杂,想必他一定是去了些无人的幽深拐角。
停了半秒,他又开始跑动起来,心头浮现起那位母亲脸上的惊恐,这些钱一定对她的家庭至关重要。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也是过着这般并不富裕但很令他满足的生活。如今,他大可凭着一块铭牌轻轻松松地领到一个普通家庭需要积攒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得到的金币。
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是武者,而他们是普通人。
想到这,少年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瞳孔中浮现淡淡的光芒,与他白净的脸截然不同的成熟感觉。
他不由得握紧了双拳,迈动的步子也快了几分。他没空去理会来自路人的几句骂声,就这样努力地向前穿行。
少年从最拥挤的街道挤了出来,额头上已现起点点晶莹汗珠,他的长发在偶尔掠过围墙的凉风中,微微起扬。
阳光斜上,某处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冷风四起。
灰衣男子瘦弱的脊背靠在冰冷的墙边,缓缓蹲下,他向附近一阵张望,毫无行人走动的声响,想必也是城里的边缘地带了,他慌乱的神情这才有些松弛。
他张着嘴露出灰黄的牙齿,偷偷地冷笑几声,急忙扒开自己的衣领,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花布钱袋。
“三个银币,这么多!”他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以往的拮据生活,一件单衣,一双破鞋,吃了上顿没下顿,想去做些散工,还要被人瞧不起。
可眼前的这些钱,足够他好好改善自己的生活了。
“先吃顿好的,这破衣服也该扔了……”他随意地扯了几下本就脆弱的上衣,肩膀处顿时崩出了几根细线。
“没想到这么好得手,那以后……”他双手捧着这有些细微重量的布袋,忍不住在掌心摩擦了几下,听到内部传来的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一抹冷笑渐渐浮了起来。
“谁!”几声细微的脚步声从尽头传出,他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握紧了手里的钱袋,朝后退了两步。
“就是你抢的钱吧。”一位少年从转角处暴闪而出,转眼便贴近到因惊恐而愣神的男子身前,缓缓问道。
随即,他轻拍一掌,将男子震得后退逼近墙边,趁其大为慌乱之际,毫不费力地便把抛向空中的钱袋给夺了回来。
男子匆忙后退,直至手肘撞击在坚硬的墙面上,他的脸才现起痛苦的神情,随即又变化为恐惧。
少年正是苏宇玄,经过一番追寻,他终于找到了犯人。
刚才那一招,也只是动用了一点元气,对个成年人来说,无关痛痒,也只是能让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退后几步。
显然,他并不准备下多重的手,能夺回东西就行。
男子上身紧贴墙面,双掌则撑在地面,面色惊恐地望向眼前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从刚才那一下,他已然能看出这是一名武者,而自己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武者的地位崇高,即便是个孩子,普通人也要毕恭毕敬。
而让他们拥有无上的权力以及地位金钱的正是他们自身所拥有的强大实力。
很明显,灰衣男子正是因为惧怕眼前少年身上的力量,才会露出如此狼狈的表情。
“我错了,这是我第一次……”男子随即俯身将头在地面上狠狠地磕了几下,他颤抖着紧绷的脸,苦苦央求。
“你自己去自首吧。”苏宇玄被男子的举止给吓了一跳,摇了摇头,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跳上了墙檐。
他多少能理解对方或许是因为实在贫苦才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但他实在无法容忍,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去生生破坏了另一个家庭的生活。
“希望他能想清楚吧……”他有些老成地叹了口气,从围墙上跳下,再度进入了拥挤的人流之中。
许久,他才在街道的一处发现了那名小女孩以及她母亲。
“夫人,这是你的吧。”苏宇玄上前,微笑着说道。
女子连忙捧过钱袋,放在胸前,看着面前的少年,喜逐颜开,竟笑着笑着便留下了两行清泪,丹唇细语:“回来了回来了……”
“快谢谢哥哥,不知小兄弟……”女子笑着,牵过女儿,让她道谢,并还要问他的姓名。
“叫我宇玄就好,身为武者,这是我应该做的。”简单应答几句,他便匆匆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外。
墙边,灰衣男子神情恍惚地爬起,缩在角落,望向远处缓缓靠近的几人,面色微凉。
“你们就是卫队吧,我……”他神情紧张,小声问道,就这样待在原地,等着他们把自己带走,脸上竟浮现了一抹淡然。
无人回应他的问题,他只觉头脑一阵昏沉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