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
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王安石《明妃曲》
晚秋这天,萧瑟秋风与寒鸦的哀鸣声将这座寒冷的宫殿渲染得得越发幽邃。
她说她要去西域了,和亲。
她轻柔着抚着他的脸庞,含笑,
他是上不得台面的暗卫,生于黑暗,死于黑暗。
自从七岁那年她选择了他,他便无怨无悔,在黑影中默默守护着,为她献出生命。
她说,你何尝不是我生命中的光?
作为最不受宠的公主,被亲爹忽视,娘亲又早丧,在深宫中的偏远顽强生长。在宫人的冷眼下她饱尝风霜,却坚韧如石。那日她贪玩胡乱闲逛,在染殿附近的杂草堆中发现奄奄一息的他,她强忍着害怕给他包扎伤口,喂下救心丸。
不管是在原本的世界,还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第一次见到比她更可怜的小孩,小小的身躯布满了还未结痂的伤疤。她心软了,仿佛受的苦楚仿佛不值一提。她戳了戳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他睁开了乌黑的深邃双眼,扔给他一块玉佩,她笑道,小孩儿,以后好好活着来找我。
一年后,他通过了染殿最为残酷的训练,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影卫。天资聪颖但年纪最小的他被分配给最不受宠的小公主,人人为他的前途所惋惜。
他却看着那块玉佩,心中满是欢喜。
他又见到她了,她落寞地坐在桃树下,把玩着枝桠零落的花儿,眼中满是寂寥。
他单膝跪地,低下骄傲的头颅,忠诚地等候着新任主人的命令。
她沉默着重重地揉了揉他乌黑的头发,在他满是诧异的目光中狡黠地笑着。
她说,不愧是老娘来这破地方第一眼看上的小孩,够义气。
他们度过了最美好的六年,即便身处最冷清的偏院,也富有生机。
她每天除了上学堂便缠着他学习武术,明明比他矮却喜欢揉他的头发,最大的恶趣味是喜欢面不改色地和他聊起最近新看的话本,比如霸道王爷爱上穷书生啦,把他逗得双颊通红才肯罢休。
一天傍晚,雷雨交加,她捂着耳朵唤他的名字,又紧紧抱住了他。
他感受到,心中有什么热乎乎的,像是,沉睡多年的火山乌黑的岩石下压抑已久的岩浆,呼之欲出。
但是他却不敢想,也不能想。
影卫是为了护主而生,为了护主而死,心中只能留下忠诚二字。
更何况身份的云泥之别。
“公主,每个染殿影卫自打进入染殿那天,都必须铭记那条死训:一日誓主,终身为奴。”
她仰天长啸,心中默默垂泪:果真是块木头,我好难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