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济洲没能赴约,一大早就接到电话,最大的头点名指示他回去参与新年边疆的治安工作。
陆济洲很想拒绝,大老板笑呵呵道:“你的结婚申请还在我手上呢,不想一块拿回去?”玩笑说罢又正色:“济洲,西疆安全问题正是关键时刻,上周还有人闹事,又马上新年,你得多出力啊。新年不出乱子,来年你的婚嫁才更安心啊。”
陆济洲无声叹了口气:“好的,首长。”
苏心辰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上课,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的信息,看了眼,最终直到下课才点开。
哎,这哪是基层干部啊,这就是边防战士啊。自己这是要当军嫂???!!!
陆济洲连苏心辰的面都没碰,因为首长正在京都,下午的飞机从京都军用机场起飞飞西北,点名陆济洲跟他一起走。
陆济洲在电话里满是抱歉与郁闷,直到苏心辰安慰:“好了啦,等你回来再去故宫看那枝梅花。”陆济洲才笑了:“不许跟别人去看。”
陆济洲去西北的第二天,苏心辰就接到了陆妈妈的电话,约苏心辰见面,地点在京都城内的一个会所。
苏心辰提前了十分钟到达,会所会员制,询问苏心辰预定人姓名的时候苏心辰很是傻眼,陆济洲妈妈的名字苏心辰不知道呀。
苏心辰电话陆妈妈,陆妈妈笑笑报了名字房间,并说马上到。
苏心辰随侍从进去了,会所很是考究,苏心辰跟侍从进的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厅,看门匾,陆妈妈包下的是整个院。
很是高大贵气,但以两人明面上的关系在这样的地方见面,又莫名觉得如此不接地气。
苏心辰自嘲的想:或许是自己太土气,或者当真要被甩支票?
刚坐下,侍从还没冲出第一道茶,陆妈妈就到了。
苏心辰赶紧站起来,陆妈妈点头笑笑,示意侍从出去。
苏心辰主动接过泡茶的工作。院子里一下安静得不似在城市。
待到苏心辰泡出第一道茶,并恭敬奉上。陆妈妈接过茶喝了一小口,开口道:“小苏,阿姨有些话想跟你说。”
苏心辰止住了泡茶的手,放下茶具,认真望着陆妈妈:“您请说。”
陆妈妈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姑娘长相谈吐言行举止都还可以,但家世身份,唉!
陆妈妈沉吟了一下,放下茶杯,认真看着苏心辰:“小苏,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你听着或许有些不舒服,但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实事求是的表达我的想法,希望你理解。”
苏心辰淡淡一笑,点头:“您请说。”
陆妈妈叹了口气:“济洲很喜欢你,我们也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在京都这个圈子里,有些情况我得跟你说一说。人们说门当户对,其实并不是腐朽,而是彼此能衬托对方,能融入对方。”
陆妈妈叹了口气:“济洲的朋友晅耀你认识么?”
苏心辰点头。
陆妈妈道:“他父母的婚姻就是一个典型。晅耀的妈妈是哈萨克族的舞蹈演员,当年和他爸爸执意要在一起,后来,她融入不了我们这个圈子,许多事情两人也无法沟通,最后还是离婚收场。他家就在我们家隔壁,我可是看着他们从恩爱到分手。”
陆妈妈看着苏心辰,苏心辰没有回话,陆妈妈叹了口气,继续:“我不是不赞同你们,而是,我希望你们多处处,多想想。济洲最终是要回到京都这个圈子的,他其实也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圈子,你们才接触两个多月,你了解他的生活么?接触过他的圈子,他的朋友,他朋友的家人么?这些看着都是外因,但若处理不好,日积月累,就是矛盾和分离的根源。”
“这些人,不是简单的相处就好。别人也会看你的背景,你的身份,你的一切。我相信任何一个女孩子嫁人,都是希望天长地久,那我们眼光就要看到天长地久的问题。”陆妈妈语重心长。
苏心辰微微叹了口气,望向外面的那一树造型古朴的腊梅,可惜没雪。
苏心辰收回了目光,望向陆妈妈:“阿姨,我明白您的担忧。”苏心辰默了默,继续道:“您坦诚跟我讲道理,我也坦诚跟您说说我的想法和情况。”
“若是讲家庭背景,我们家都是普通百姓,跟您家和您身边的人家,是万万没法比的。不过,我个人觉得,我的家庭在背景上确实没法给我增分,但也绝对不给我减分。我父母姐妹都是善良自食其力的好人。我爱他们,我不认为他们给我丢分。”苏心辰语气很是坚定。
“如果一定要说我拿什么和陆济洲在一起。那就只能是我自己。我觉得我虽然没有背景,但我个人而言,应该是不比别人差。论权力,我确实没有,我才进公务员体系,还只是科员。但论能力,我觉得我至少比80%的人强。再俗一点,论钱,我可能比不了积累几代的家族,但稍微一般的上市公司股东我是可以比比的。”
迎着陆妈妈看着自己的目光,苏心辰目光坦诚:“阿姨,许多事情事在人为。或许我现在除了爱情,什么都给不了济洲。但是我会努力,会努力和他站一起,努力和他一起迎接风雨。”
说到这,苏心辰又有些莫名心酸,不知道如何继续,仿佛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
陆妈妈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谁愿意去做恶人,而且,还是儿子喜欢的人。
陆妈妈目光温柔:“小苏,我并不是让你们分开。你们先相处,如果真的彼此觉得没问题,再在一起也不迟。”
苏心辰望向陆妈妈,陆妈妈轻轻道:“济洲这孩子有时候一根筋,这次非要马上结婚,我们不反对你嫁进来,但我们希望缓缓。多相处相处再做决定。好么?你劝劝他。”
苏心辰笑了,点头:“好。我会跟他说。”
陆妈妈欣慰的点头:“谢谢你。”犹豫了下,叮嘱苏心辰:“这次见面,你别告诉济洲,免得他误会。”
苏心辰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跟他说。只是我正好觉得我们也不适合这么快结婚。”
走出会馆和陆妈妈道别后,苏心辰无比想姐姐,回到家,苏心辰忍不住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刚听到姐姐的声音,苏心辰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苏心阳连声追问:“怎么了心辰?”
苏心辰很是痛快的掉了会眼泪,才哽咽着道:“姐,我没事。陆济洲妈妈今天约了我,让我劝陆济洲不要这么快结婚。其实哪需要她跟我做思想工作,他们这样的态度,我也不会这么快跟他结婚啊。”
苏心阳听得心酸又心疼,内心重重叹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安慰道:“心辰,从知道陆济洲的家庭背景开始,我觉得你就应该有这个心里准备。这个世上,没有门第之见的人是不存在的。只是考评的厉害程度不同而已。即使是我们家,如果来个家庭条件不如我们家的,我们不也得探究人家半天么。”
苏心辰在姐姐面前完全放开自我:“姐夫家比我们家条件差,爸爸妈妈不也没任何意见?”
苏心阳扑哧就笑了:“你这是乱嚷嚷了是吧。你不记得当年爸爸妈妈说李森茂比我漂亮又优秀这么多,有多担心我么?”
苏心阳接着道:“门第差距不大的时候只论人,但门第差距太大,人一时半会显不出来啊。”
苏心辰重重的叹了口气:“姐,我觉得我不应该为这事放弃陆济洲。我真的很喜欢他。但我该怎么突破这个问题呢?”
苏心阳清楚道:“这个问题原本就不应该你来解决。你又不是非他不可,你可以爱他,但他的家庭应该他来解决,当然你要全力配合他。”
苏心辰幽幽道:“我总不能说实际情况吧!”
苏心阳恨铁不成钢:“你书白读了,孙子兵法白看了。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多说,只是明确告诉他,尊重父母意见,还是应该多相处。现在不结婚。其他的,他要自己悟不到,解决不了,你也别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了。有什么了不起。”
苏心阳的话语梭梭如钢枪子弹,说得苏心辰软趴趴的心情又昂扬起来:“好。我就看他怎么解决。”
说完,又有些闷闷不乐:“万一他悟不到呢?”
苏心阳恨恨道:“你实在不愿意放弃,就点醒他啊。如果点都点不醒,那我明确告诉你,我和爸爸妈妈这一关,你也别想通过。”
这场会面,陆济洲不知道,苏心辰也没透露一个字。
只是在晚上和陆济洲视频,陆济洲提到结婚报告的时候,苏心辰劝慰道:“济洲,我们缓缓再结婚吧。我觉得我们认识时间还是太短了。”
陆济洲盯着苏心辰:“你还是介意我父母的话?”
苏心辰摇头:“你父母介意,我父母也介意啊。我们确实相处时间太短了。咱们再相处相处吧。”苏心辰看着陆济洲蹙起来的眉头,笑道:“说不定,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天天吵架呢。你烦我都来不及呢?”
陆济洲眉头拧成了川字,毫不犹豫:“我不可能跟你吵架。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改变主意。”
苏心辰叹了口气,决定多少坦诚:“我介意你父母的态度。所以,我们多相处,等他们认可我,我们再结婚吧。”
陆济洲眼神满是阴郁,如果不结婚,就意味着一直异地,如果一直异地,陆济洲觉得简直是在浪费生命与时间。
原本工作就忙,遇上喜欢的人还不在身边,还得担忧这个担忧那个,那这日子怎么过?
直接娶回家过日子才是正经!!
看着苏心辰坚定的样子,陆济洲忍住郁闷,温言相哄:“心辰,你放心,他们都会同意的。”
苏心辰坚定摇头:“你不用去逼父母。我是自己觉得明年再结婚比较好。”
陆济洲眉头拧得紧紧的:“换句话说,如果父母不同意难道你就不跟我在一起了?”语气低沉迫人,话说出口,心口莫名一痛。
苏心辰盯着屏幕,眼神沉寂:“如果父母都不同意,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话出口,心里也莫名难受。
陆济洲恨恨道:“我的结婚批复必须有我父亲的同意。我拿到结婚同意批复,你就必须跟我结婚。”
这样不容商量的口气,苏心辰突然就有些生气:“我结不结是我的事,你爱结不结。”
恋人之间,一旦突破一定亲密关系,吵起架说起气话来,更容易出口伤人不讲道理。
陆济洲看着苏心辰一脸的倔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妈找你了么?”
苏心辰骤然惊醒:“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真的相处太短了。你看,我们今天不就吵起来了。”
陆济洲重重的叹气:“心辰,当我求你。求你别介意,跟着我走就好,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对湘南爸爸妈妈好,对姐姐姐夫好。我父母一定会同意的,我做的决定即使他们不赞同,但也一定会尊重同意。我们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陆济洲满脸伤心,语气满满哀求。苏心辰心又痛又软,眼泪委屈得一下涌了上来,立马把手机调转过去。
陆济洲看着苏心辰一下变红的眼眶,然后视频一下对向了别处,连声叫唤:“心辰心辰,你别伤心。”
苏心辰抽纸擦干了眼泪,睁了睁眼睛,把手机调转回来,看着视频里陆济洲着急的样子,忍着睫毛上还微微有的湿意笑了:“没事,刚没拿稳手机。”
陆济洲心疼的看着苏心辰,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
忍了忍,陆济洲道:“心辰,我回来会拿到结婚报告同意批复当面跟你求婚。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去考虑,等我回来。我来处理就好。”
陆济洲的声音安抚而温柔。苏心辰不想再跟他争执,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