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裕离开后,四周的气氛在晏宫景的几位宠臣的带动下渐渐再次热闹了起来。然不管四周如何热闹,轩辕琳的心都冷得再也热不起来,以至于使她的面部表情与整个宫宴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面部表情与宫宴热闹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的人还有晏宫崇,在众多张把酒言欢的脸庞中,只见他睁大着眼定定的看着浓浓的夜色不言不语,那模样似在沉思又好似丢了魂一般,让人琢磨不出所以然。
脑海里盘旋着林穆青搀扶着轩辕裕离去时的那幅刺眼的画面,星眸中隐隐射出一抹寒光,手中紧紧捏着玉质酒杯就像捏着轩辕裕的脖子一般。
没错,晏宫崇此时恼怒得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将轩辕裕给掐死。他的手,他那双咸猪手怎么能搭在穆青的肩上?还有,他这个狼子野心的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让林穆青搀扶?
火!熊熊的烈火烧得他心窝子直发疼!若不是不想晏宫景与林穆青接触过多而起疑林穆青就是失踪三年前失踪了的凤临公主,晏宫崇打死也不会让林穆青与心怀不轨的轩辕裕独处。
所以,刚才在轩辕琳琳唤回轩辕裕的时候,他才会出言制止。于是,此时他也就只有在此独自生闷气的份。
此次宫宴本是晏宫景为处好三国友好关系,晏专程为远道而来的楚国太子轩辕裕,楚国公主轩辕琳,及魏国三皇子等三人而设下的洗尘宴。
却不曾想到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宾客轩辕裕会在宴会刚刚开始时便与燕皇闹得不愉快而率先离席。
轩辕裕离席后,晏宫景想要与楚国交好的打算也就随之泡汤,于是这场宫宴也就失去了最初举办的意义,于是这场宫宴也就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结束。
宫宴结束后,宾客散去,轩辕琳与南宫鹤也相继上了马车回到天下第一楼下榻,而晏宫崇则被晏宫景与有事相商暂留宫中。
月被云遮,天际一片漆黑,本就是深夜,这天色使人看了格外的冷,还带着点森森的怕。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端坐在龙椅上的晏宫景,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毕现。
“跟丢了?在皇宫内苑里也能跟丢?饭桶,朕要你来何用?”晏宫景暴怒的声音响起,愤恨地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卫,厉声令道,“去,快去,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皇上。”
晏宫崇走进御书房便看到了这一幕,他上前行了一礼,便开口问道,“皇兄,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如此生气?他们把谁给跟丢了?”
听到晏宫崇的问话,晏宫景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倦容的看着晏宫崇道,“还不是那个楚国太子轩辕裕惹的事。”
“楚国太子轩辕裕?”晏宫崇蹙眉,不解地说道,“他不是提前离席前去歇息了么?惹了什么事?”
“哼,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劳什子轩辕太子离席后并未出宫,而是肆意在我皇宫内苑之中四处逛游,我令人前去监视,却被他甩了个干净。他现在指不定就潜伏在某处打探我国重要机密文件了。”晏宫景回想起在宫宴上发生的一切,又想起刚才侍卫来禀轩辕裕并未任何出宫仍在宫中且不知行踪的消息,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害怕。直觉告诉他,轩辕裕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
“皇兄所言极是!”事态严重,晏宫崇脸上的神色也不禁堪忧起来。若轩辕裕真的做了什么窃取燕国机密文件之事,那与他同行的林穆青岂不是会落下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不行,他万万不能让此等事情发生。
一向聪颖的脑袋迅速地转动了起来,晏宫崇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兄,轩辕裕此人武功了得,城府极深,一般的大内侍卫恐怕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啊!”
晏宫景深深地看了一眼晏宫崇,而后默默不语地沉思了许久,眼里不时闪过较为复杂的神色。
虽然心里不想将宫内的任何权利交到晏宫崇手里,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宫内的内卫没有人是轩辕裕的对手,而燕国唯一能与轩辕裕的武力和智力抗衡的人恐怕也只有他眼前这位皇弟。
“皇兄,皇兄……”晏宫景心中刚刚有了主意,耳边便传来了晏宫崇的低低的唤声。
“宫崇,不如,你辛苦一点,亲自跑一趟吧!”晏宫景抬起头来看着晏宫崇说道。
晏宫崇微微点了点头,就在他转过身准备离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晏宫景又缓缓开口唤道,“宫崇,内卫,锦衣卫今晚全权由你指挥,务必要找到他,若你找到他后发现他有任何图谋不轨地行为,便……”
语速稍稍停顿了一下,晏宫景寒着脸,继续冷酷地说道,“生擒了他,将他关进地牢。”
冷酷多疑的话语传入晏宫崇的耳中,让晏宫崇心下一冷,眸中神色复杂至极。眯了眯双眼,晏宫崇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后,晏宫崇停下脚步,回眸看了一眼,而后喃喃自语道,“皇兄,你还是我的二哥吗?”
寂静的夜里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晏宫崇苦涩一笑,而后抬脚大步离去。答案很明显,这位城府极深,疑心极重,已做了三年之久的燕国皇帝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令他感到温暖的二哥了,而他也不是三年前事事皆为晏宫景着想的晏宫崇了。
人间世事无常,而人心总是有非变不可的理由。
深夜里,空气里流窜着浓浓的寒气,借着大红灯笼的光芒,晏宫崇神情焦急地在偌大的皇宫内搜寻着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影。
“青儿,你到底在哪里?今夜如此之冷,你穿得那么单薄,此时可有冻着?”
离开御书房后,晏宫崇便将负责守宫门的人和负责送宾客出宫的人找来仔细盘问了一番。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林穆青也没有出宫,她现在极有可能还和轩辕裕在一起。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最容易发生什么事?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来!
“轩辕裕,你最好不要动青儿一根汗毛,否则——啪——”树枝被折断发出脆生生的响声,晏宫崇目光寒鸷,抬手一扬,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卫队加快速度。
而此时,上阳宫中,林穆青手中灯笼灯光微弱,映照在大殿内一个身形修长身影朦胧的人身上。
“是你吗?”那身影很熟悉,熟悉得令林穆青全身上下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掌灯的手心里不停的渗出汗来,她强烈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全力压制住心中的那份激动,才让她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
“公子是在同我说话吗?”语调轻缓,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柔和的看着林穆青。
这一刻,林穆青清楚的看清了那人,他眉眼狭长,五官俊美,肤色白净,腰间系着美玉,身上的长袍是月白色而非紫色。
那是张陌生的脸,是她素未谋面过的男子,却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之,她不讨厌眼前这个男子,她牵唇一笑,道,“我当然是与你说话,这屋里除了你我之外,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吗?”
“是我范懵了,让公子见笑了。”男子不好意思的说着,将林穆青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目光落在林穆青那双沾满尘土的靴子上,竟带着疼惜的语气说道,“这所宫殿荒废已久,早就无人居住了,公子为何还要屈尊下顾,弄脏了靴子。”
闻言,林穆青怔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这男子的问题,只看到他缓缓走到她跟前,竟弯下身去用衣袖为她擦靴子!
见状,林穆青浑身一颤,往后一退,竟踩着根圆木,脚下一滑,身子摇摇欲坠。
“小心——”男子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他的双目锁住她的眸,她的脑海画面旋转。
曾几何时,也是这般带着担忧的语气,曾几何时,也是这般千钧一发的救了她。
是他吗?是晏宫诀吗?林穆青怔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然后启唇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上阳宫?”
上阳宫是前朝太子晏宫诀的住所,自晏宫景登基之后,这里便成了一所废弃的宫殿,昔日的富丽堂皇如今只剩一片狼藉。
破旧不堪的上阳宫平日里极少有人前来,林穆青也是趁轩辕裕前去方便之际才脱身来了此处,而她此行的目的仅是为了怀念一下三年前对她以命相救的晏宫诀。
却不曾料到会在此处遇到这么一个陌生的男子,且这个男子居然让她产生了看到了晏宫诀的感觉。
“在下姓慕,单名一个睿字,是个行商之人,承蒙皇上青睐,今晚才有幸受邀进宫赴宴。鄙人贪杯,刚才在宴席上多饮了几杯,醉意来袭,又不喜宴上气氛,于是便偷偷离席出来透透气,谁知走着走着便走到这里,你呢?”男子淡笑着问道。
林穆青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犀利的眼神像是要把这个似曾相识的男子给刺穿一样。可陌生的面孔,百无一漏的说辞却让她怎么也找不出一丝破绽。
也许这只是个陌生的男子而已!片刻之后,林穆青敛回了目光,启唇道,“本人姓林,名穆青,也是从商之人!”言语之间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冷漠之色。
男子唇角微扬,缓缓开口,“原来姑娘便是天下第一楼的老板,久仰久仰。”
身子蓦地一怔,林穆青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竟然知道她是个女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警惕的看着他,林穆青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刚才从他向她走来的脚步声,以及他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出手救她的身手,就可以看出来,这人的武功底子不弱。
呵,能在高手如云,戒备森严的皇宫内苑里来去自如的又怎会是弱者?
抬起眼帘,对上男子的双目,林穆青强迫自己表现得淡定。她不知道眼前这男人的底细,同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是个女的。所以,她不能承认自己是个女的,也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比如心虚,或者情绪激动。
沉默不语的看着他,向来谨慎的林穆青,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绝不会贸然出手。
沉思片刻之后,林穆青双唇一启,声音平稳地说道,“慕公子是有眼疾么?”
“姑娘何出此言?”挑了挑眉,男子大惑不解地问道。
收到男人疑惑不解的神色,林穆青眯了眯双眼,然后再一次冷嘲热讽地出声道,“若慕公子不是得了眼疾,又怎会把我这个大男人看成个姑娘家?”
“呵呵……”静静地看着脸上满是嘲讽和不悦神情的林穆青,男人突然轻笑了起来。
“我的话让公子觉得很好笑?”林穆青瞪向突然笑起来的慕睿。
“嗯。”慕睿嘴角撷着笑连连点了点头。
看着慕睿连连点头的模样,林穆青心里不爽极了,“你的笑真难看!”说罢,便别开视线不再看那张令她火大的笑脸。
看到林穆青生气别开头去之后,慕睿才意识到林穆青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敛了笑意,开口道歉的说道,“对不起,姑娘,在下刚才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