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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恩怨纠葛(五)

只见沈雁青从怀里取出一件不知什么东西,遮遮掩掩地递给完颜大.完颜大瞧了沈雁青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那东西,忽然神情微微有变,说道:“沈先生有何指教?”

沈雁青道:“那暗害贵师弟的人,诸位也曾见过,并败在他手上.”

诸人面面相觑.

完颜大疑道:“他功夫胜过我们,又何必暗下毒手?”

沈雁青道:“我也并非亲眼见到,只是方才听到诸位讲解往来经过,心知必是此人.我与他原本是知交好友,曾一同游历江湖,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处处争强好胜,使得我这个做兄弟的也好生为难,若非见诸位堂堂男儿,却被他蒙在鼓里,心中实在不忍心,是以前来相告.”语气恳切至极,那十三剑客不由得低声商议,已有信任之态.

沈雁青继续说道:“前些日子,他听说诸位要去西夏国以武会友,又听说诸位打遍天下无敌手,心中大是不服,便要来向诸位挑战.我百般劝阻,反而惹得他大发雷霆,说什么必要将诸位斩尽杀绝之类的话.”

十三剑客中有人听到这话,登时大怒,叫道:“他是什么东西,能把我们兄弟斩尽杀绝!”“再让咱们遇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完颜大沉声道:“那位少侠武功确实胜过我们.我见他相貌堂堂,风流儒雅,不是什么奸险小人.”

完颜三急道:“他们汉人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你不要被那小子的外表蒙骗了.”

完颜大摆一摆手,说道:“先生还有何凭证?”

沈雁青道:“我就向诸位耍几招他的看家本领.我二人一同游历江湖,经常互相研讨武功,因此他的武功招数我也略知一二.首先一招,便是……”说着手指捻为弹指状,向完颜九一弹.完颜九肩头一麻,诶呦一声叫了出来,接着叫道:“就是这招!就是这招!”

沈雁青道:“这一招名为仙人指路,乃是道家无相指法的绝技.这一招接下来便是”——说着以相似的手法向前一指,接着灯台上的烛芯便从中折断——“这一招叫作眉目传情.今日在擂台上若他使出这一招,恐怕阁下的手腕就从此断了,只是这一招直取对方脉门,因此攻多守少,极易受伤,而阁下武功卓绝,他想必也没有把握.”

陆聪在房中说道:“沈雁青以自家功法催动出这一指,倒与玄天指法有几分相似,只是师祖绝学光明磊落,大有儒家仁义之风,绝不似他使出的这般狠辣阴毒.”

邓正敏道:“这些番邦蛮子又哪里分辨得出这些?陆大哥,我们要不要出去拆穿他们?”

陆聪道:“且慢,我想知道沈雁青有何用心.”

邓正敏:“反正不是什么好心.”

又听沈雁青道:“还有他攻破诸位阵法的那几招,用的是他成名绝技——素心剑法.”

(陆聪哑然失笑:“他知我师父道号,却不知我所练武功名字,因此用我师父道号杜撰出这一门功夫.”)

沈雁青继续说道:“这一剑法,其中一招叫作躺尸三式.”说着舞将起来,果然与陆聪在台上所用招数相差无几,只故意在用招时带着几分疲软,便如是僵尸一般.

(陆聪道:“这沈雁青也真是个武学奇才.”邓正敏苦笑道:“我瞧他是取名字的奇才.”陆聪道:“我看更是胡说八道的奇才.”)

沈雁青说道:“还有这一招,以双足双腿攀附在对方身体上,接着斜划一剑,用的是素心剑法中的断头剑.”又示范一遍,确与陆聪所使招数十分相似.

(邓正敏道:“他故意把招数名字起成这样,一定是为了在这些人跟前抹黑你.原先他们还将信将疑,只怕刺客已信了七八分了.”)

果然有人说道:“大哥,你瞧这人把自己武功名字取的,如此阴险歹毒,十三弟受了这奇奇怪怪的伤,不是他下的毒手还有谁?”

完颜大凝思片刻,说道:“这些招数多半是他在擂台上所用的招数,台上台下诸人都看在眼里,阁下博闻强记,能重演一遍,也不足为奇.”

沈雁青笑道:“兄台顾虑周全.那我就再使几招他的独门绝学,给诸位一瞧.”说着又将长剑向外一送,随之长剑离手,从众人之间的空隙穿过,又回到沈雁青手中.接着他弯腰曲背,剑尖下点,径直刺下完颜大的下盘,完颜大见状,向后一躲.那剑尖随之晃动,如风卷落叶一般向他面上袭来.完颜大猝不及防,只得仰翻向后,才躲过一劫,刚站直身子,便见沈雁青剑尖直指自己肚脐,只需稍递一分,便可刺入他的肚腹.

沈雁青道:“这两招便是他独门绝学,名为断雁南飞、风卷残云,与方才我所使的躺尸三式、断头剑同属一门剑法.”接着他将几个招式连贯着使了出来,果然招招之间严丝合缝,毫无缺漏.

完颜大看罢,勃然大怒道:“他既已胜了我们,奈何下此毒手!”

沈雁青道:“此人心术不正,他知道各位武艺高强,在擂台上比武为免杀伤无辜,因此出手间自然留了分寸,若是真的生死相搏,他未必打得过你们,为免除后患,是以决定对诸位暗下杀手,逐个击破.”

这时他从后背提出一只靛蓝色包裹,掷在桌案上,那包裹落下时便摊了开来,只见里面血肉模糊,竟是一只只人耳.

沈雁青道:“这些便是他的党羽.诸位应知,西夏国主有一支贴身卫队,在耳后刺有一个‘李’字,这些人便是西夏国主的贴身卫队,奉西夏国主之命协助那人来暗害诸位,我在路途上发现他们的奸谋,于是出手替诸位了结了他们.”

完颜大提剑在这些人耳中拨拉一回,果见每只耳朵之后均刻有‘李’字.

其余人均怒道:“此等恶人,若是撞来了,非把他剁成几块,以祭天地!”

沈雁青道:“当面比武,杀他不难,只可惜此人神出鬼没,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不如……”声音渐小.在那之后,为躲避沈雁青与大漠十三剑客追杀,陆聪与邓正敏辗转逃离至中原.沈雁青为加深完颜大等人对陆聪的仇恨,路途中借陆聪的手法屡屡暗害完颜大的几位师弟.大漠十三剑客初出江湖,年岁虽长,阅历却浅,见沈雁青一路上招待周到,便对沈雁青不再起疑.

后来,邓正敏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沈雁青从怀里取出的东西竟是大金国宗师完颜亮的令牌.江湖上人人尽知完颜亮昔年谋篡帝位,特意招募中原武林高手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号为“云影八卫.”只这八人武艺高强,自来少在江湖上露面,所以江湖中人只闻其名,从不见其人.后来终于在云影八卫替皇帝办一件大事时,因行动失败,而泄漏了身份.江湖中人才知道原来好多年前沈雁青便投靠了时为骠骑上将军的完颜亮,做了云影八卫第一席——天影卫.

大漠十三剑客见此令牌,知道他是完颜亮的亲信,但当时金国皇帝完颜亶对完颜亮十分忌惮,常欲杀之,对身边近臣也时时表明此意,只是当时完颜亮气度温和,韬光养晦,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臣之心,于是皇帝也找不到机会杀害他.大漠十三剑客深蒙皇帝恩宠,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因此完颜大起初看到他令牌时并没有放下戒心,直到后来手下兄弟连连遇害,而沈雁青在旁解释因由又似乎天衣无缝,再加上其他兄弟气急败坏地谩骂陆聪,完颜大也不由得慢慢相信了沈雁青的谎言.

终于在青峰岭,邓正敏不慎落在沈雁青手中.陆聪为救邓正敏,不惜涉险,独自赴会,最后在沈雁青胁迫之下,他自剜双膝,从此双腿残废……

邓正敏看着二人在台上掌掌相对,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凶险万分,焦虑之下却又无可奈何.往日场景一一浮现在眼前,便如是昨日发生.想到一半,忽见两人脸色有变,微微泛青,心知二人内力都已几乎耗尽,只要其中一人稍稍卸力,另一人便会乘胜追击,那卸力之人登时便会受到内力反噬,轻则功力全失,重则性命不保.然而比武到了这个时候,卸不卸力实则已难以自控,一念进退,殊不可大意.

擂台下原先看得一头雾水之人这时见他们脸色表情略有异色,也大概知道比武已到了最后关头,都屏息凝视,不敢分神.

忽然一人自外墙之外翻入院子,在人群中几个起落,已到了擂台之上,随之一掌拍在沈雁青后肩上,顿时便见陆聪撤回手掌,身体向右猛跌下去,接着吐血不止.邓正敏见状,忙跳下擂台,查看陆聪伤情.

却看擂台之上立在沈雁青背后的那人,身材高瘦,面带诡异笑容.

沈雁青回头一看那人,因疲惫而颤声道:“是你,陆兄弟.”

此人却是陆离霜.

陆离霜道:“小人自作主张,在背后助沈兄一臂之力,沈兄不会怪罪我罢.”

沈雁青心有怒意,但刺客他内功几乎耗尽,自知尚要依靠陆离霜方能摆脱此刻险境,只得温言道:“哪里话!”

擂台之下中原群豪自然早已愤恨之极,炸开了锅,谩骂之声不绝于耳.叶心传见陆聪受了重伤,顾不得铁娘子在自己身后,急忙跳跃而起,来到陆聪身边,急道:“大师哥,大师哥,你还好么?”忽听得耳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慌忙向后一仰,见是陆离霜.

原来陆离霜见叶心传忽然出现,心中想道:“好不容易将陆聪打成重伤,今日正是将中原武林一举颠覆的好机会,可不能让这小子坏了大事.”趁叶心传背对擂台,他便在掌心凝聚劲力,猛然扑出,拍向叶心传后脑.

饶是叶心传反应奇快,转身会看时,陆离霜的掌心已逼到离他面额五六尺处,只须再递进一些,非打得自己脑骨破裂,身死当场.突然他手臂向后一扬,接着便见一个淡青色身影出现在自己跟前,正是铁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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