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言氏董事长言中瑾追悼会。
肃穆森然的现场,黑与白的布置,严肃的场地,让人深深感受到那种沉重的气息。
来参加追悼会的人络绎不绝,大厅中的言若雪就象一枝傲雪的寒梅,伫立在幽静的空间中,只是微微敛着眸,恬静优雅的径自绽放,无论身周左右有多少人注视着她,她都象独自置身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中一样,眼角眉梢,无不洋溢着疼痛的气息。
在不断的回礼当中,她的神情渐渐染上了疲惫,林伟凡站在她身边,他看向身边这个女人,一双水润的眸子,虽然疲惫,却依然清凉的象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令人见而心生怜惜。
这几天,顾成峰一直忙于公司的事,他没有来找言若雪,不是不想,而是……而是他不能……
只因为那天言中瑾告诉了他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他崩溃的事。
言中瑾过世的消息传来,顾成峰也未曾出现过,也不曾出手相助于言若雪举办追悼会,不是因为顾氏顾氏下跌,一片混乱,而是他怕见到言若雪,会有种冲动……
如今这场追悼会,顾成峰终究是来了。
当看到言若雪身边站着的男人是林伟凡之时,顾成峰眼眸一冷,“林伟凡,你怎么在这里?”
若是宾客倒也罢了,可是这站在言若雪身边,这分明就是让人误会的位置。
林伟凡对视上顾成峰的眸,冷笑出声,“我是若雪的男朋友,你说我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一出,顾成峰眼中顿时染上了火焰,他声音陡然提高,“你说什么?”
“我与若雪交往了,以后,更会步入结婚殿堂。”林伟凡一字一句的告诉顾成峰,每一个字,每一个腔调,都带着浓浓的挑衅。
顾成峰热血涌上心头,他挥拳,猛然朝着林伟凡打去。
只是还未及林伟凡,言若雪就横在了两人中间。
看到言若雪,顾成峰拳头一弯,擦身而过,胸口一阵闷疼。
言若雪迎上男人的眸,视线更冷一度,“顾成峰,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之前自己与司徒素雅在一起的事只是误会,所以让眼前的女人记恨?
顾成峰看着言若雪,他第一时间很想抱住这个女人,但是他却没有,只是看着言若雪,声音低沉,“雪儿,你与林伟凡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言若雪亲昵的挽上了林伟凡的手腕,目光幽冷,带着嘲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顾成峰。
顾成峰视线一刺,他凝声,“你不该与他在一起。”
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已一把将眼前女人揽入怀中,霸道的让她臣服于自己。
可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言中瑾对他说的那句话,他说……“顾成峰,你知道你与言若雪是什么关系吗?”
他挑唇,问言中瑾,“你什么意思?”
言中瑾躺在病床上,本是苍白的脸,却阴冷无比,他说,“言若雪是你妹妹,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这句话一出,让顾成峰猛然顿住。
他陡然想起之前母亲与言中瑾在一起的事情,那是他亲眼所见,所以他恨,极度的恨言中瑾。
所以在他强大了以后,第一个报复的人就是言中瑾。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而母亲一方面要将他抚养长大,一方面要维持顾氏生意,那个时候母亲的力量实在太小,实在太弱,实在是难以支撑。
而那时候言中瑾一直垂涎于母亲,想要母亲,于是他暗中设局让顾氏陷入危机,以此来威逼母亲就范。
那时候的顾成峰还小,于是母亲为了生存,为了保住顾氏,只要委曲求全……
长久以来的侮辱压迫导致母亲心理失常,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结束漫长而痛苦的一身。
终当有一天顾成峰有了绝对的实力对付言氏,他就开始了打压,开始了报复。
可后来遇到了言若雪,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言中瑾看着顾成峰,他笑的阴测测,笑的薄凉,笑的嘲讽,“顾成峰,言若雪是你的亲妹妹,你是否还要与她在一起,若是继续待在一起,你们就是乱lun,是要被唾骂的,是天理不容的。”
顾成峰看着言中瑾,恨不得上前去掐死这个老人。
他看着言中瑾,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绝不可能。”
言中瑾冷笑,他嘲讽着顾成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你知道我与你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局,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顾成峰看着言中瑾,拳头握紧,青筋暴露。
言中瑾完全不在乎,他继续说到,“言若雪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是你母亲的女儿,这一点连沈沁如都不知道,是当年我换下了这个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若雪吗?就是因为她是你母亲的女儿,所以我恨,是极度的恨,因为你母亲竟然敢提前离开我,在没有我的准许下,竟然敢轻生,敢自杀,你知不知道在她离开我以后,我是有多么的孤单,多么的难受,多么的寂寞吗?”
寂寞到心里扭曲,孤单到发狂。
一颗强烈占有的心,顿时塌陷,崩溃,空白,这是言中瑾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心爱的女人敢离开他,为什么敢离开他?
“不……绝不可能……”顾成峰不愿相信,一向坚强的心瞬间坍塌,崩溃。
“不管你相不相信,言若雪就是你的妹妹,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哈哈哈!!!”
言中瑾猖狂的笑意在顾成峰脑海回荡,犹如一道毒药侵染……
“你是我什么人,又凭什么来干涉我?”言若雪看着顾成峰,她冷冷的嘲讽他,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听到言若雪的声音,顾成峰才从回忆中收拢思绪,他心中顿痛,“雪儿……”
“顾成峰,你不配叫我雪儿。”话还未说完,就被言若雪打断,她看着顾成峰,视线前所未有的幽冷,陌生,她说,“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无半点关系,若是有,那也只是恨意,是我报复在你身上的恨意。”
曾经,她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
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不甘心,她好恨好恨……
顾成峰缩着眼眸看着言若雪,站在她身边,两人分明是咫尺,可是却有着相隔天涯的遥远感。
站在天平两端,他们彼此已经越走越远。
可是他无力挽回,只因为他们之间夸越着一道鸿沟。
言中瑾的话顾成峰不愿相信,但是却不得不相信,因为那么那么久之前,母亲就与言中瑾在一起了……
“雪儿,不要与林伟凡在一起……”
看着言若雪,顾成峰有种想保护她,却不能靠近的疼痛,但是内心依然澎湃着那种冲动,是不愿让她受到伤害的。
偏开视线,言若雪不愿再去看顾成峰。
她说,声音冷淡,“我与谁在一起不需要你来安排,追悼会你也参加了,现在请离开吧。”
顾成峰站在那里不动。
言若雪挥手,叫来保安,“带这位先生出去。”
没有回头看男人一眼,言若雪的眸中有种心灰意冷的凉意。
来到后边的休息室,言若雪温柔的脸立即变了色,与林伟凡也拉开了距离,保持着刻意的疏离与戒备。
林伟凡倒也不意外,只是凝着言若雪,“你就不奥顾成峰突然进来,看到你我只不过是在做戏,目的就是刺激他,报复他么?”
听着林伟凡的话,言若雪看了眼门口处,水眸清冷,“林伟凡,报复一个人的感觉如何,当真有成就感么?”
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快感,心中仿佛那么失落?
林伟凡勾唇,薄薄的唇角敛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赢。”
所以有没有成就感又有什么呢,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完胜顾成峰。
不管是商业,还是感情。
言若雪低下头,眸光微颤,长长的睫毛卷卷的缭绕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遮掩住了那双美丽的眸子,显得黯淡无光。
“林伟凡,人活一生不是为了快乐,而是为了仇恨,终日活在报复中,活在残忍的竞争与血染的搏杀中,这么做值得吗?”
她抬头看向林伟凡,语气复杂,听不出喜怒哀乐。
林伟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左腿与右腿交叠,带着浑然的优雅,却透着股子诡异,“一个人一种活法,这就是我的生活,注定了你死我活的格局。”
言若雪只觉得林伟凡背着偌大的包袱,她忽然开口,问他,“除了文静,你的心里就不会再去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了么,比如你身边甘愿爱着你,为你奉献的女人?”
提及这一点,林伟凡陡然想到了司徒素雅。
宽敞的胸膛,染上点点怜惜。
他收了眸,视线眯着,冷冷的弧度依旧,“言若雪,你我只是合作关系,其他的无可奉告。”
并不想说自己的心事,不愿让人靠近。
这样的男人最是戒备,最是复杂,也最是心思沉重。
言若雪倒也不例外,只是挑唇,“视频流传出来,对顾氏影响极大,而你这个时候找我合作,则更加影响顾氏股市。”
“怎么,心软了?”林伟凡冷冷嘲笑。
言若雪摇头,“心软如何,不心软又如何呢,我与他已经越走越远,回不到从前了。”
还记得她说过,只要伤害再来一次,她就不会再原谅他。
就会……永远的离开。
在她心思复杂的时候,而此时的外边,顾成峰脚步滞留许久以后,终于在众人的视线中抬步离去。
外边,大批量的记者早已等着爆猛料,一看到顾成峰出去,就围了上来,各种问题五花八门——
“顾先生,之前言小姐与您的关系匪浅,更是被称作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您也未曾否认过,那就说明言小姐与您曾经交往过,但现在言董过世,陪伴在言小姐身边的人却是林氏总裁林伟凡,这其中是有着什么原因吗?”
“还是说您与言小姐已经分手了,是处于什么原因分手的?”
“这段时间流传出对您不利的视频,视频中被遮住相貌的女人身材与言小姐相像,请问里面的女人是否就是言小姐?”
“或者说里面的人不是言小姐,所以言小姐看到视频后勃然大怒,故而与顾先生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早前业界就流传顾氏与林氏的商业竞争白热化,之前言小姐是顾先生女友,而现在却是林先生女友,这其中说明了什么问题么,除了商场,感情也是两位强者对弈之局吗?”
“早前的视频流传出来,严重的损毁了顾先生形象,更是影响了顾氏股市,诸多人质疑,怀疑倒也罢了,如今言小姐再与顾先生分手,这是否证明视频中的内容属实,而顾先生更有可能是当年意外事件的谋算者,所以导致了言小姐无法原谅,决然的离开了顾先生?”
问题一波一波的袭来,韩森赶忙招呼保镖隔出一条道来,护送着顾成峰上了车。
车开出去,甩掉了那些记者。
更有记者不甘心跟来,最终都被干扰开。
韩森看向顾成峰,语气沉重,“总裁,情况越来越对我们不利了。”
顾成峰闭着眸,商场果真如战场,短短时间内就可以瞬息万变。
之前他手中握有林氏股份,原本想在林伟凡高价收购了马先生他们的股份后,再一举将手中的股份全部低价抛售,如此便可以让林氏股份动荡,股民人心惶惶后,林氏股价自然就会跌,到那时候顾成峰再以更低的价格回收。
而林伟凡手中根本无流动资金去收购股份,到那时候,拼的就是财力,顾成峰自然占上峰,等手中股份一多,林氏也就可以易主了。
可是计划永远不及变化,爆炸事件一出,林伟凡就有机可乘,更是将视频流传出来,让顾氏受到舆论压力,由此跌股。
现在,林伟凡更是利用与言若雪在一起的事件炒作,让顾氏陷入进更大的舆论中,极为不利。
“收购。”顾成峰挑唇,吐出两个字。
韩森看向顾成峰,“股民抛售的股票若是我们大面积收购,那需要大量的资金,只怕到时候会消耗完我们的流动资金,一旦没有流动资金,那公司一旦遇到事情,极有可能陷入进瘫痪当中。”
顾成峰眯眸,狭长的视线深邃幽冷,他开口,“有多少收购多少,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稳住股市。”
韩森会意,他重重点头,“总裁放心,属下会尽力。”
顾成峰颌首,闭着的眼眸十分沉重。
恰时,冷景陌的电话打了过来,“顾先生,汤野已经彻底被解决了,再也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故而你们可以彻底放心了。”
汤野是鹰门手下,冷景陌除掉了叛徒,但这个叛徒毕竟对顾成峰出手过,所以冷景陌致电给了顾成峰。
顾成峰挑唇,“多谢冷先生了,这一次要不是你及时的出手相助,雪儿也不会安全回国。”
顾成峰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言若雪。
这些天他昏迷不醒,没有知觉,直到殴站南用言若雪死去的消息刺激他,才有了反应。
当醒来后得知言若雪还活着,顾成峰就想到了鹰门,想到了冷亦风,于是联系了冷亦风。
冷景陌是冷亦风的儿子,亦是鹰门的继承人,果然是能力不可小觑,将言若雪安全救了出来。
冷景陌浅浅笑了,“顾先生不必客气,毕竟,汤野是鹰门叛徒,我有义务除掉他。”
说着话,冷景陌想到了之前与言若雪相遇的一幕,最开始时候冷景陌并没有接到冷亦风受命,让他去除掉汤野。
那之前冷景陌一直没有管理鹰门之事,除掉汤野,是他进入继承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在鹰门部下面前第一次露面。
早年,冷景陌就被冷亦风送出国去学习,深造,所以国内很多人没有见过他,不曾认识他。
连汤野也不曾见过。
“他日冷氏有事,只需言语一声,我顾成峰定当鼎力相助。”顾成峰沉稳的声音传来。
冷景陌笑了笑,说,“只是听说最近顾先生与言小姐闹的不甚愉快?”
流言总是满天飞的。
顾成峰并未隐瞒冷景陌,他点头,“出了点事……一言难尽!!”
并未说出过程,只是淡淡勾画。
冷景陌挑唇,“之前顾先生因病缠身,无法亲自前来救言小姐,便拜托了我冷家前往救言小姐,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故而我是直接命人将言小姐送回了国内,并未言及明细,不知是否是因为言小姐不知顾先生忧心于她,故而产生了误会?”
顾成峰沉默了下,他开口,“冷先生,这件事就仅止于此吧,还望您无需插手,无需告知雪儿真相。”
要说也是由他亲自去说。
但是他与言若雪竟然是兄妹关系,这件事情压在顾成峰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此,那就让他一人去承受吧,与其全数告诉言若雪,让言若雪陷入痛苦中,倒不如就这样让她一直误会下去,让她恨他,如此,才会更快的忘了他。
冷景陌听到顾成峰这般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如此,那就后会有期了。”
记得第一次在洗手间与言若雪相遇,这个女人为了得到救助,倒也别出心裁,先是请求他出手相助,然后是不惜激怒他。
但那时候冷景陌还未接到冷亦风命令,所以不曾知道言若雪与汤野之事,他从来都是冷漠之人,不会去插手不相干的事。
而后是得知鹰门之事,在查清楚了汤野的地址之后,原本想出动,却不曾想到言若雪为了逃走,不惜弄伤自己,来到了医院。
由此,倒是给他出手解救言若雪,还有除掉汤野制造了更为有利的机会。
许是第一次不曾出手相助,故而导致言若雪以为第二次他也不会管她安危,所以她用了那样的一个方法,现在想起,倒是极为有趣。
言若雪亦是个不错的女孩,希望她与顾成峰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这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后会有期。”
顾成峰挂断了电话。
稍尔,他看向韩森,幽冷的声音传出,带着抹风雨欲来的反扑,“韩森,联系段冷擎。”
韩森眼眸一亮,“总裁的意思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便是强行送客了。
顾成峰眼角染涩,“雪儿,即使你恨我,也不要伤害自己,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希望她过的好吧。
既然无法相守,那么之前自己与司徒素雅的误会,也就没有意义再去解释了。
言若雪听着顾成峰的话语,这一刻没有任何一丝的感动,有的只是无限的嘲笑,她挑唇,尽是疏离,“顾成峰,你能够心狠做出这么多的事情,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意心心?”
顾成峰一愣,她口中所说的是指自己与司徒素雅的事情?
言若雪看了眼林伟凡,对顾成峰说,“顾成峰,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错看了你,但幸好现在为时不晚,再见吧,再见之时,我们定是对立一面。”
林伟凡扶着言若雪,声音温润,“我扶你到后面休息一下。”
“好。”在顾成峰的注视下,言若雪点头,带着温柔,与刚刚的强势疏离有着莫大的差别。
顾成峰脸色沉了下来。
他想上前,可是已经有保镖挡在了前面,言若雪与林伟凡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中。
摇下车窗,外边的冷气袭来,让人格外的清醒,也格外的清新,胸口的怒气散开一些,缭绕而上的是男人果断的决绝,鹤立商场多年的铁血手腕。
顾成峰点头,“林伟凡不是用几千万封住了段冷擎的口么,那么,我们就花更多的钱财,撬开他的嘴,让商业间谍一罪牵扯上林伟凡,让林氏陷入到信誉不良,当家总裁居心不良,为了打压竞争对手,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