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帆一身白,比白炽灯还白的脸,鬼魅一样站在文一琳身后,一双眼睛闪着幽光:“不是吧,大小姐!您这是看完一遍,重新回来看第二遍的,还是一直就停留在第一页了。”
“准确的说,是停留在第一行了。”
文一琳实事求是。
叶亦帆眉脚抖了抖:“我觉得我有必要和叶亦扬重新谈一下条件,或许这个月的研究经费我可以不要,下个月也不要!”
“晚了!”文一琳斜眼瞅他:“我忽然发现叶亦扬这个决策真是太英明了,我就需要你这么专业的人士帮助。”
不知为什么,文一琳看到叶亦帆那么纠结的脸色,心情就特别的愉悦。
她想她终于能够理解,叶亦扬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小朱助理了。
叶亦帆抚了抚额,他好像把事情想的太乐观了,拉把椅子他坐下来:“好吧,现在把你的问题讲一讲,你是哪里不明白。”
以前文一琳给自己做助手的时候,脑筋比身手还要利落,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真的给自己帮了很多忙。
难道人失忆后,脑子会变笨吗?没听说过啊!
叶亦帆叹了口气,做好诲人不倦的打算。
文一琳虽然谈不上学霸,但掌握新东西还是很快的,至少是正常人的思维,是叶亦帆太天才,他整理出来的笔迹更是精益求精。
对于一个对心理学只停留在一知半解,勉强入门的文一琳来说,他的笔记,无异于天书。
而当叶亦帆将笔记的要点讲解出来,抽象的、具象的例证一番后,效果马上就出来了。
果然,叶亦帆的方法比厚厚的一本书来的实在,就像他说的,要看完那些书,真的什么都不用干了,更遑论理论联系实际。
第一天的辅导愉快结束,叶亦帆双手环在胸前,倚着门口一本正色的问:“作为酬劳,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突然对催眠术有兴趣吗?”
“作为酬劳,叶亦扬该给你的都给你了,我不认为我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文一琳卸磨杀驴。
叶亦帆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甩下一句:“你们这对狗男女,明天爱找谁找谁,本少爷不伺候了!”华丽丽的转身,一扭头,义无反顾的拉开门,然后,对上叶亦扬冷峻的双眸。
“听说上面有意把一个新课题给你?”叶亦扬走进来,面无表情道。
叶亦帆无辜的眨眨眼。
“听说,你是拍了胸脯保证自己能拉到赞助的?”
叶亦帆额上开始渗出细汗。
“听说你是打算拿这个课题参加一个国际比赛的?”
叶亦扬步步紧逼,叶亦帆节节败退。
挑起眉梢,叶亦扬皮笑肉不笑:“听说,你刚刚拒绝了给我太太做辅导?”
“没,没有的事,老哥,你一定是听错了”转身又对文一琳善意的挥了挥手:“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见!”
文一琳望着叶亦帆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脸狐疑的看着叶亦扬:“你怎么对二少的动作那么了解。”
“亦帆是个鬼才,我总得有拿捏住他的砝码。”叶亦扬说的胸有成竹。
文一琳微眯着眼,一脸不置信的撇撇嘴。
“那我换个理由,我总得了解我花出去的钱的动向。”
文一琳:还不如第一个!
“今天都学到了什么?”叶亦扬扫视一圈房间里的精装书,似乎并没有发现太多翻阅的痕迹。
“这些书我不要了,你要么珍藏,要么卖废纸!”
早知道叶亦帆的笔记那么好用,干嘛还费力买这些书。
真是浪费资源。
叶亦扬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我很好奇,怎么突然对这些内容感兴趣了。”
“二少今天问过同样的话,我也可以以同样的答案回复你,就是我——不——想——说!”
文一琳关上电脑,开始下逐客令:“我要换衣服了,叶总能暂时回避一下吗?”
叶亦扬的视线从文一琳阚合的嘴唇一路下移,在慢慢看回脸上,舌尖划过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文一琳冷冷的喊出一个字:“滚!”
叶亦扬挥手关门,走了出去。
他突然觉得,这次文一琳回到锦绣别苑,才真正的给自己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她的举止言谈,不像之前刚找到她时的患得患失或委曲求全,这样骄傲的文一琳,才更像他们初见的模样。
或许,那个文一琳就要回来了吧。
叶亦扬脸上难得出现轻快的表情,换上家居服,开始享用今天的晚餐。
文一琳的腿恢复的越来越好,也就回到饭厅吃饭,可是这样的场合势必要遇到叶亦扬,文一琳窝在卧室里,想要错开时间。
叶婶上来请了两次,文一琳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叶亦扬敲响了房门:“如果你不下楼的话,我不介意上来和你一起吃。”
文一琳狠狠白他一眼,视线从电脑资料上移下来,愤愤的瞪他一眼,走了出来。
“有件事我想解释一下。”
才一坐定,叶亦扬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之前听说你受伤,我很着急,但是那时候,你好像故意躲起来不想见我,所以有些事情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弄明白。”
文一琳专心吃饭,对叶亦扬谈及的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他们之间弄不明白的也不是一件两件,也不差再多一件,她还不想影响吃饭的心情。
“直到后来,我去调查那天发生在工厂的事情,发现一个线索。”
叶亦扬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照片。
文一琳微抬了一下眼皮,“叶总不是叫我下来吃饭的。”
叶亦扬苦笑一声:“如果不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会吃不下。”
文一琳索性放下筷子,专注的听叶亦扬继续说下去。
那张照片上的人,她认识,就是之前来到她家,想要暗杀她的人,后来在工厂,这个人也在。
她倒是想听叶亦扬说说,关于这个人他有何解释。
叶亦扬推过一份文件,“这是之前扬帆安保部门的聘用名单。”
文一琳这才注意到,在饭桌上,早就放好他准备的证据。
翻开名单,上面清楚的记录了每个到扬帆就职的保安入职离职时间,以及哪一天负责了什么任务,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这份名单中。
叶亦扬说了一个页数,文一琳顺手翻了过去。
葛震,去年一月份入职,今年六月份离职。也就是说在他潜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其实早就不是叶亦扬的保镖了,也就不存在是奉叶亦扬的命令之说。
“你拿这个想要说明说明?”文一琳的声音冰冷。
叶亦扬揉着自己阵阵发痛的额头,“这人现在受雇于另外一个人,他们做的什么,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因为这些人曾经是我的保镖而让你误会是我派人要杀你,我觉得这个黑锅我不能背。”
“就这些?”文一琳挑了挑眉梢,对叶亦扬的话半信半疑。
叶亦扬点点头,的确就只有这些,他现在也仅仅是查到葛震他们都跟着另一个老板,至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文一琳,一概一无所知。
“那么好,叶总的意思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你了,对这件事我深感抱歉,不过你要是以为仅凭这一件事就能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就太天真了。”
说着文一琳起身,离开餐厅。
她就知道,和叶亦扬在一起吃饭,绝对倒胃口。
不过他刚刚说的那件事,也不像撒谎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有人雇用这些人想要杀自己,到底是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而且,雇的全是从扬帆离职的保镖,摆明了就是像嫁祸于人。
这个人要么就是要挑拨离间,要么就是对他们两个都恨之入骨,才采用这样的方法借刀杀人。
到底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从餐厅上来,文一琳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又到了叶亦扬每天给自己按摩的时间了。
今天他迟到了?
还是说,坚持了几天,受不了自己的冷淡,打退堂鼓了?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总以为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其实不过是没有受过挫折罢了,真的有挫折摆在他们面前,还未必有正常人的毅力。
叶亦扬没有追上来,文一琳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失落吧,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她对他,明明都已经没有感任何感情了呀。
那些四四方方的文字规规整整的排在屏幕上,每一个字都认得,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从没有此刻的心浮气躁过,就好像心里明明记恨着一件东西,突然有一天有人拨开云雾,让她看清楚真相,告诉她长久里来刻入骨髓的仇恨都是假的,是一场虚妄。
而她就像失去了目标一般,突然间就不知道怎么怎么做了。
夜色越来越沉,房间越来越静,文一琳的心却越来越烦躁。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那一刻她猛地抬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窃喜,可自己又不知到底在窃喜什么。
她跛着脚亲自过去开门,脸上竟然是连自己都尚未察觉的喜色。
盈盈的小脸正对上一脸焦急的叶婶,门一开,叶婶就惊慌的拉住文一琳的手:“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少爷病了。”
叶亦扬生病了?刚刚吃饭时不还是好好的吗?再说,就算叶亦扬是真的生病了,也应该是找医生而不是找自己啊。
文一琳一脸狐疑的跟着下了楼,发现叶亦扬就倒在客厅。
“他哪里不舒服?”文一琳问叶婶。
“少爷胃不好,晚饭又没吃,这会胃又疼了,可我怎么劝他吃药他就是不听,这样下去那行啊!”
叶亦扬正窝在沙发上,腿蜷缩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的鬓角全是汗,衬衫也湿透了。
“多久了?”
“我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少爷就躺在这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
叶婶难掩一脸的焦急,少爷是她看着长大的,每次叶亦扬有点什么意外,就跟自己孩子出事一样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