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葳来到袁冬青这桌,直接坐了下来。
袁冬青、张萌已经和曾允谈完要谈的条件,见到姚小葳来了,两人一起起身。
眼见孙燕虹要上前阻止,袁冬青直接把孙燕虹拦住,说:“有些事,有些话,我劝你还是就让他们一次说清楚的好,要不然就今天说两句,来日说两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你心里也不踏实不是?”
孙燕虹看向袁冬青,皱着眉,显然还没从刚才和姚小葳的对话中缓过来。
袁冬青又说:“你看得越紧,人家没准越惦记,还不如一刀切,让他们一次性料理完。”
孙燕虹果然不再上前,却也不甘心,她坐回原来的位子,盯着两人。
事实上,袁冬青有一点没有说错,姚小葳和曾允的确没有一次性说清楚过。
第一次撞见曾允出轨现场,姚小葳拍了照就走人,曾允追上来要挽回,姚小葳没什么表示,只是听曾允在吐苦水,控诉她的不是。
那天,姚小葳提出辞职。
分手后再见曾允,一次是在Hi飞翔,一次是在公司外的咖啡馆,两次都涉及了公示上的牵扯,私人恩怨没有来得及料理,最多不过是姚小葳到公司里拿走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以及苗丽蓉出面训斥了曾允。
第三次再见面,是在奢侈品店,曾允还是为了公事,希望和费尔,和姚小葳达成三方合作,姚小葳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包,让曾允买单,却转送给孙燕虹。
算起来,这还是分手后第一次,姚小葳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曾允,而且以前想不通的,想不清楚的东西,如今也都清楚了,刚好可以趁此机会了一了前情旧怨。
曾允见姚小葳坐下来,一时尴尬,想躲避姚小葳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看了回来。
姚小葳如今一切都好,比和他在一起时还好,人瘦了点,也精神了点,品味一如既往,气质却干净清新的多,好像人也没之前在Hi飞翔那时的焦虑感了。
这些变化很细微,但曾允看到了,但是要他具体描述这里面的差别,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好像和他分手后,姚小葳整个人都松快了。
姚小葳这时笑了笑,说:“张萌的案子,接下来会有袁冬青来代表她和你们对接。我想你应该对袁冬青有印象吧,她是我的闺蜜,也是危机处理的专家。看在以前一起共事过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不要在解约合同里玩花样,你们瞒不过袁冬青。而且张萌如今已经非常焦虑了,如果你们还要在这件事上刺激她,到时候她会不会爆出更狠的料,我们也阻止不了。”
听到这话,曾允几乎脱口而出一句“你就这么恨我”,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件事的起因毕竟是孙燕虹挑起的,姚小葳只是反击。
曾允叹了口气,终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当是听明白了姚小葳的意思。
姚小葳接着说:“曾允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直来直去,不懂迂回,你对我好,我会对你好,你跟我玩阴的,我也会玩会去,对于善良的人,我会回报善良,但是如果逼人太甚,我也会收起我的善意,哪怕两败俱伤。”
曾允直勾勾的看过来,这些道理他虽然明白,可是出自姚小葳的口,他是诧异的。
他安静了几秒,才说:“你变了,小葳。”
姚小葳没说话,只是挑眉看他,表示疑问。
曾允说:“你以前不是一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人。”
姚小葳听了,乐出声:“你们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还不许我反击么?是不是我以前表现得太圣母,才会让你产生误解。”
……
其实就在袁冬青教张萌如何在网络上发起反击的时候,袁冬青还问过姚小葳,是不是真的要把她知道的Hi飞翔过去如何欺骗客户的内幕告诉张萌。
只因张萌是这整件事里最不可控的因素,张萌是个炮竹,一点就着,还被孙燕虹惹毛了,正是失去理智要泄愤的时候。
袁冬青只怕姚小葳将来会后悔今天的冲动。
但姚小葳却说:“我一直以为,所谓的‘懂事’和‘善良’是身为一个人应有的高贵品质,可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明白,有时候‘懂事’和‘善良’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一种被迫。”
袁冬青问这是什么意思。
姚小葳解释道:“如果我是强者,我有能力摧毁别人,却选择了放弃,这是一种得饶人处且饶人,是善良。如果我是弱者,我没有能力反击,我没办法,就只能被迫懂事,所谓善良只是对我的误读。可惜,这两种人我都不想做。人家敬我,我就敬回去,人家欺我,我要先自保,再选择如何欺回去。与其浪费时间说服我的敌人明白何谓宽容和善良,还不如用行动说话,让他狠狠地摔一跤,知道疼,下回见到我自然会绕着走。”
所以到了今天再见曾允,姚小葳心里也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甚至没有一丝不屑,讽刺,或是讥诮。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她喜欢过,想过要结婚,想过要为了他的事业成全他,牺牲自己的男人。
姚小葳说:“曾允,趁着今天的机会,咱们正好把话说清楚。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将来再见面,只是一个熟人,你、我都不需要再为了以前的事纠结。”
曾允一怔,他张张嘴,问:“都分手这么久了,你还想说什么?”
姚小葳笑着问:“曾允,你有没有真心想过要和我共度一生?”
曾允又是一怔,然后他非常肯定的点头:“我想过,我也跟你求过婚,是你说再过两年再说。你还说,你不认为那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小葳,结婚这件事越是深思熟虑越结不成,结婚是需要冲动的。一旦你对我保留,你需要考虑,这个‘再过两年’就很可能会永远过去了。”
曾允说的意思,姚小葳都明白。
她只是说:“我也想过和你共度一生,这是实话。”
曾允愣住了。
但姚小葳很快又说:“我说再过两年,是因为我在那个时候真的不想结婚,这并不代表我从没想过和你共度余生。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好在你我交往一场,彼此都曾有过这个念头,都没有抱着只是玩玩的心态,起码不算是白忙活一场。”
曾允沉默了。
他不敢告诉姚小葳,他后悔了。
他太要面子了。
直到姚小葳突然问:“那孙燕虹呢,你想过和她结婚么?”
曾允再次愣住了。
他没回答,他还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孙燕虹,虽然孙燕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他的神情却是逃避和心虚的。
姚小葳见状,已经明白了,她说:“看在和你相识一场,又身为女人的立场上,有两句话我想告诉你。”
曾允又看向姚小葳:“你说”
姚小葳:“第一,男人或许不认为爱情和婚姻一定要捆绑在一起,所以有的男人在婚姻里得不到爱,就去婚姻外找,有一个妻子,同时还有一个情人,可这样的行为女人是永远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的。孙燕虹很聪明,也比我狠的下心,我劝你要是和她交往就认认真真的,给她足够的信心,不要让她担惊受怕,疑神疑鬼,也别再脚踩两只船。不然,你会翻船的。”
曾允皱起眉,想要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可他还没想清楚应该怎么说,就被姚小葳打断了:“第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到了你、我这个年纪,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已经成熟,给自己身边的人一句承诺,一个口头保障,将来再将它履行,这是身为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素质,否则就会被冠上‘渣男’、‘渣女’的称号。将来你和孙燕虹走进婚姻,请不要给我发请柬,我不会去的,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松一口气,因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孙燕虹才能真的放过我,才不会再把我当做你心里的朱砂痣。曾允,你已经辜负我一次了,你欠我的,我希望你能用这种方式补偿我,让我再没有后顾之忧,担心再被孙燕虹算计了,好么?”
这番话是曾允无论如何都料不到姚小葳会说的话。
他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呆坐在那里。
直到姚小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我也留了后招。以后不管是Hi飞翔的任何人再对我穷追猛打,我都会算在你头上,不惜代价鱼死网破,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姚小葳话落,便转身走了。
她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再看曾允或是孙燕虹,她迎上袁冬青和张萌,直接离开了咖啡馆。
……
走出咖啡馆,张萌就和两人分道扬镳,回去静等佳音了。
姚小葳和袁冬青回到“远航”,才将今天和曾允说的话转述给袁冬青。
袁冬青听了觉得很奇怪,便问:“你为什么警告曾允不要再脚踏两只船?”
姚小葳喝了口咖啡,说:“因为他现在正在这样做。”
袁冬青愣了:“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姚小葳笑道:“有两点依据。一个是他和我在一起,同时出轨孙燕虹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状态。我是过来人,看到了自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直觉”很难描述。
以前姚小葳是当局者迷,看不出来不奇怪。
现在姚小葳是旁观者清,看到曾允现在的状态,竟一眼就能看透他。
姚小葳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班上又一对很恩爱的小情侣,人人称羡,四处秀恩爱。
直到高年级的一位学长看到这两人,对那个女生说:“看好你男朋友,他外面肯定有人。”
那女生不信,还说学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想追她,她没同意。
结果,后来事实证明,那女生的男朋友果然在脚踩两只船。
这件事姚小葳一直觉得很神奇,也无法理解,直到今天见到曾允,姚小葳一下子全都懂了。
袁冬青又追问:“那第二点依据呢?”
姚小葳挑眉笑了,还朝她眨了一下眼:“我上次去套陈栎的话,看到她一身名牌。以她的薪水是不可能买得起的,除非她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袁冬青愣了一秒,叫出声:“你是怀疑那个人是曾允?”
姚小葳摇摇手指:“我可不只是怀疑哦。”
袁冬青说:“可是不对啊,就算她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也未必是曾允啊,就算曾允喜欢吃窝边草,也未必是陈栎啊。”
姚小葳说:“的确如此,可是我那天在陈栎身上看到了一条情侣款的表带,女款的是红色,男款的是蓝色。而曾允今天戴的手表,搭配的就是那个男款的。你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袁冬青惊了:“天呐,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要是孙燕虹见到了不就发现了吗?”
姚小葳笑道:“在正牌女友眼皮子底下乱搞,曾允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大概是玩上瘾了。再说,孙燕虹不买名牌,平日都把钱拿去买股票、基金,或是用来还房贷了,即便让她看到同款表带,她也未必知道那是情侣款。而且话说回来,我虽然今天没有点破这件事,却有点希望孙燕虹早点发现的,只有她发现了,才知道现在针对错了人,让曾允心不在焉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孙燕虹一手栽培出来的陈栎才对。”
袁冬青听到这里也笑了:“嗨,我怎么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啊,哈哈,我还真巴不得他们快点撕破脸,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姚小葳:“走着瞧吧。”
事实上,姚小葳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迟早会被拆穿,曾允瞒不了多久,毕竟孙燕虹心思缜密,又疑神疑鬼,孙燕虹好不容易抓住了曾允,踢走了前任,在他们结婚之前又怎么敢轻易放松呢?
而且说句难听的,陈栎的智商不是孙燕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