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华站起来：“吵什么吵！”他骂人的话刚出去一半，就看到外面叫喊的女子有点面熟。
跟着女子和抓捕队伍来的，还有一大帮的记者。
有轮值的人上前汇报：“桑华先生，是我们抓了……段聘婷。”
桑华：“段聘婷？段啸林的女儿？”
那人答：“没错。段啸林告她犯了杀人罪，认证物证都齐了。”
桑华起了疑心：“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公租界大马路上躺了一个中年妇女，被路人报案，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此人已死，暂时运到华城医院的太平间放着，死因法医还没来得及鉴定呢，不过早上段家报案，说是段聘婷勾结外贼盗窃金库，后又杀死了同伙。”那人说。
桑华问：“你说说，横尸街头的女人是段聘婷的同伙？”
那人答：“没错，死的人叫李宝菊，是段家的女佣，也是段聘婷的亲生母亲。”
桑华被这狗血的剧情绕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嗨，我们也正查着呢！事都是段啸林说的，记者围在外头，我们还没来得及提审……”
“让我来跟您解释吧。”周唯依从审讯桌前站起来，瞥了一眼外头满身狼狈的段聘婷，“桑华先生，这事跟我在段啸林书房里装窃听器的事是同一码。”
桑华朝那人挥挥手，示意他去审讯段聘婷，自己又坐回来，盯着温凉说：“如果你敢在我面前撒谎，你知道下场，如今可没有第二个秦封敢炸警察局保你了。”
周唯依重新捋了一下衣服坐回审讯位，淡淡地说：“死的那个李宝菊，以前是段家的女佣，二十多年前跟三姨太一起生孩子，把两个孩子掉包。如今的段聘婷是李宝菊的女儿，而我温凉，才是段家亲生的。”
桑华一愣，上下打量着温凉。
周唯依云淡风轻地说：“我寻找亲生父母，找到了点线索，但是不敢确定，就在段啸林书房里装了窃听器，想弄点情报。没想到李宝菊回到华城找亲儿女段聘婷索要钱财，两人大抵是闹掰了，扯出人命，当年的交换婴儿案也就真相大白。这个答案您满意了？”
桑华坐在对面，表面没说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段家在演戏，再说只要让段啸林跟温凉做个医学鉴定，是不是亲生父女很容易就能出结果。
周唯依没催他：“桑华先生要么先去外头审案子，段家哭着喊着要认我，我正好在这躲躲清净。”她说着往椅背上一靠，大有在这歇脚的意思。
桑华有点憋气，但也不敢真把温凉就弄死在审讯室，只能气冲冲地站起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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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唯依并不知道他们的审讯过程，只知道没过小半天，段聘婷就被关到了她的隔壁。
两个审讯室之间有一个极小极高的天窗口，算是唯一可以彼此联系的渠道。
对面的段聘婷一直没声音，周唯依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胡培过来了，给她送了些衣物过来，说：“嫂子您放心，我问过事情不大，桑华现在去了段家，只要两边的证词对清楚，您今晚就能出来了。”
这话一落，对面的段聘婷忽然大笑道：“温小七，你还想出去？做梦吧你！”
她的声音从天窗的缝隙中漏过来，有种极度扭曲的感觉，令人浑身发寒。
周唯依抬头问：“段聘婷，你还想怎么样？要不是你敢对三姨太下手，她会保你这条命的。”
“呸！谁要你假好心！”段聘婷就像个疯婆子，大骂说，“你们都想要我死！那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胡培已经机灵地去打听消息了。
周唯依坐回来，隔着天窗听段聘婷在那疯疯癫癫地说话，一点章法也没有，大约这一两天的事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段聘婷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自以为能上天入地，其实就是个金丝雀。
几分钟后，胡培回来了。面上透着焦急地说：“不知道段聘婷怎么录的口供，大约是把你给咬进来了，我看这事麻烦。”
周唯依反倒安慰他：“你别急，桑华我有办法应付。”
胡培道：“段啸林正在外头跟桑华谈判呢，说要把你放出来。”
胡培又压低了声音：“桑华坐地起价，要段啸林交出一半码头的控制权。”
周唯依一愣：“一半？”狮子大开口也没几个这么过分的。
胡培说：“我看段啸林的意思逼得没办法，大约也会答应。”他脸上也透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关于温凉是段啸林的女儿的事，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周唯依说：“你给我带个话，告诉段啸林，我不用他救。”
胡培：“可是华城没人能帮咱们了！裘德先生因为私事，昨晚连夜坐飞机南下……”
周唯依打断他的话：“你去找裘德了？”
胡培低着头，虽然他私心也不想让温凉跟裘德搅和在一起，可事出突然，只有法租界的裘德能跟桑华说上话，所以……
周唯依叹了一口气：“这事本来能在公租界解决，就不要扯到法租界去，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底都是洋人，我欠裘德的人情一个接一个，以后要我怎么还？”
胡培一愣。
两人正说着，段啸林和桑华一起朝这边走来了。
胡培这话也不用带了，主动退到一边。
桑华把审讯室的门打开：“温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周唯依站着没动，问段啸林：“你给了公租界一半的码头控制权？”
段啸林一愣，说：“别在乎这些，你先回家要紧。”
周唯依反而往后退了两步：“我何德何能，蒙段先生如此相救？”
段啸林心尖一痛：“你……”
桑华冷声说：“温小姐这个时候还耍什么气派？现在公租界除了段啸林，谁又能把你从牢里保出去？！”
就在这时，大门口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人，那男人高大俊冷，浑身带着寒气，大喝一声：“我能！”
周唯依和胡培听到这声音，同时精神一震！
胡培猛地回头，大叫一声：“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