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摊牌
站在一边的欣然早就馋得不行了,只是永娘一路上都像只护着小鸡仔老母鸡一样,让她一直没有办法得手。以欣然的智商,她实在是找不到借口了,于是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公主,该吃了,再不吃就凉了!”
“你啊!”无忧笑着给她递过去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小口地吃了起来。淡绿色的方块状糕点,边角做成花型,入口即化,香甜软糯,清爽可口,欣然大喊着“好吃”,两口就将手中的绿豆糕吃干抹净,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无忧。
无忧看着好笑,忍住了又想逗她的念头,素手一扬就把整个碟子都递了过去。欣然欢喜的接了过去,还不忘对着永娘扮鬼脸吐舌头。永娘怒目而视,浓密的眉毛高高吊起,愤慨的样子就像个被自己孩子气到的奶奶一样,好似下一刻就要揪着欣然暴打一顿。
“好了永娘,你做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而且最近几天我也没什么胃口。”无忧适时地替欣然解了围,欣然也是机灵,忙行礼告退,口中说着要去和其他姐妹们一起分享,可得逞的神色却暴露了她的打算。
永娘就不一样了,听到无忧说没胃口,脑海里就仔仔细细的思索着自己的食谱,思考着接下来几天该为无忧准备些什么菜肴,迷迷糊糊的行礼退了出去。
今夜的月色勾引着无忧走到窗前,望着蓝紫色的夜空,圆圆的、明亮的月亮又一次将无忧的衣裙染成了银色,时起时伏的微风撩拨着无忧柔顺的发梢。如果将这一刻定格,哪怕是世上最厉害的画师也没办法描绘出来这样的美景……
“怎么样?”无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回主上,顾风扬下衙后去了慕容将军府,待了半个时辰,出来后便直奔韩府,半盏茶的时间就又出来了。”一个黑影忽地出现在无忧身侧,如果清月在这里的话,她就会知道这个声音和自己之前听到的是同一个人。
“他是怎么去的”无忧再度问道。
“没有遮掩,走的大门。”黑影了然,迅速回答,两人的交谈显得极为默契。
“东侧殿厢房里有两个新来的宫女,你去看看怎么样。”这两个新来的宫女显然指的是落云和清月。
“是。”黑影轻轻一飘就消失在了无忧的眼前,除了压低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其它任何声音。
好不容易脱困的欢喜改变了落云、清月对未来的日子悲观的看法,此刻她们正讲的滔滔的不觉,恨不能将被韩贵妃利用的这段时间里没法讲的的东西和压抑的情感全部都倾诉出来。不过一阵白烟飘散,两人就都昏睡了过去。
不过片刻,黑影就又返回来了。
“主上。”仍然站在看不到暗处,不知是清澈还是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虽然年龄大了些,但还可用。”
“知道了。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若是答应了,就交给你了。要是不愿意,你就安排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让她们住下吧。”无忧仍然是看着无垠的月色,若非提前知道,那就绝不会有人猜得到此时的她正在和一个看不见的黑影交谈。
“是。”回答后黑影作势就要里离开。
“等等。”无忧转过身来,看着黑影,“听风,让大家小心些,安全第一。”
看不见的地方,总会又厮杀和鲜血!
黑影身形一滞,“是。”声音明显有了变化,不过也没过多表现,随后就又踏着风离开了。
暖阁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似水的月华至始至终没有变。
翌日,第一抹初阳懒懒散散地撒进长欢宫里后,清月、落云就被安排出了宫,接下来半个月里都没有出现过。清月倒是被她的新好友欣然向无忧问过几回,不过落云因为没人认识,因而无人提及。
不同于长欢宫的静谧美好,永和宫一大早就陷入了紧张颓靡的氛围中。
无忧昨夜许诺的下火茶亦是如约而至。
“滚!给我滚出去!”
韩千雪歇斯底里的冲着面前的一个小宫女喊叫,小宫女早就惊恐地吓得瘫坐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了犯了什么错,她只是来送一杯茶,那承想会惹得平日里高贵优雅的贵妃娘娘发这么大的火气!而韩千雪发火也正是因为这个宫女送进来的那杯茶,只因那小宫女不长心的说这茶是长欢宫里的无忧公主嘱人特意送来的。这个小宫女自然是不会知道昨夜主殿里发生的事情的。
昨夜无忧走后,听墨立刻就派人去太医院把站在永和宫阵营里的张太医给请了过来,一路上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他也没问诊,直接就给韩千雪开了一包泻药。而韩千雪担心她的脸,怕一包泻药的药效不够快,不顾张太医的建议,硬生生给自己要了两包,和着水就喝了下去,于是昨天夜里,韩千雪一晚上就没离开过恭桶。现在的她面如金纸,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睛似闭未闭,整个人透出一股死气。
经此一闹,自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韩千雪简直恨不得杀了无忧!她的一生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辱,活了近四十几载的她记得的也就只有十五年前的封后大典上,早已如囊中之物的凤位转眼间就到了旁人手中,这让她怎能不恨!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忧的母后大楚已故孝慈皇后——叶柔。
“母妃!”方轼的声音突然响起。今天一早他就得知自己的母妃韩千雪身体不适的,便丢下了所有的公事,火急火燎的赶进了宫侍疾。
“襄王殿下。”听墨急匆匆的从后殿走了出来,面容疲惫,对着方轼行礼如仪。“娘娘刚刚歇下,殿下还是等会再过来吧。”韩千雪在听到方轼的声音时精神为之一振,只是她有她作为母亲的骄傲,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
“母妃怎么了?”方轼眼睛看着后殿急切地问道。
“娘娘只是身体不适,并无大碍。”听墨照着韩千雪的意思将方轼拦截在外。
作为皇子的方轼也不是愚笨的人,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听墨说到:“等母妃醒了,转告母妃,本王明日再来看他。”说完就大步向外走去。
出了永和宫,方轼并没有立即出宫,而是在永和宫外附近的一处凉亭里坐着。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躬身回答:“殿下,说是贵妃娘娘昨夜喝了无忧公主送来的一杯茶后就……”小太监话没说玩,但方轼怎会听不明白,紧皱着眉头,扭头就冲出了凉亭。
方轼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无忧的长欢宫。对于无忧这个妹妹,他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但和他的母妃比起来,无忧在他心里的地位显然就没那么高了。那日在大明宫勤政殿外,无忧三言两语就把他的野心挑的明明白白,让他羞愧难当,但一个人内心对权力的渴望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压下去!
“无忧,你到底在给我母妃的茶里放了什么?”方轼愠怒。毕竟涉及到自己的母亲,他没能保持一贯对无忧的温柔语气,但也是竭力克制着。当然,如果这个人不是无忧,方轼说不得已经把他扒皮剥骨了!
“哦?”
面对方轼的质问,无忧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的这个人可是曾经总爱护着自己、带领着自己玩耍的三哥啊!如今两人却是变成了似敌似仇的关系。这由不得无忧不感慨啊!
“襄王殿下难得来一回长欢宫,今天就是为了来质问无忧一番的?”
无忧没有称呼方轼为三哥,而是叫的他的尊号,亲疏远近,一句话就撇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无忧,是三哥莽撞了。”
无忧一声“襄王殿下”也让方轼醒悟了过来,不过无忧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还是那个道理——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更何况还是无忧和方轼现在这样的情况呢?
“襄王殿下不必如此。”无忧站起身,避开了方轼的眼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现在是已经是敌人了不是?”无忧看着方轼身边的地板说到。方轼听到无忧的话,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怅然,而无忧的内心也是一阵绞痛。
“我不想动摇贵妃在你心中的形象,我也不屑于通过下药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在方轼面前,无忧还是有所避讳,没有直呼韩千雪的名字,她在内心里一直对自己说:这是礼貌,是礼貌!企图以此来麻痹自己不够冰冷坚硬的心。
无忧表达的很清楚,你们想要来争夺皇位,那么便大胆的放马过来,但若是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恶心自己,那她也不会吝啬以牙还牙的报复。
自古以来,皇位的继承不过两种方式:一是顺位继承,二是暴力取得。至于什么从天意、顺民心这一条途径,在无忧看来,也不过时第二种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方玄是太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无忧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被废黜。自己的父皇方炽虽然五年来对方玄都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放养般的态度,但无忧坚信方炽对方玄太子之位的肯定,绝不会轻易生出废立之心。不过说来也可笑,自己的孩子往往是最不懂你的,但有的时候,他们却比你自己还要懂你。无忧对方炽也是如此。况且方玄今年十岁,课业上没有表选的懒怠,德行上也没又什么大的过失。朝堂之上暗潮汹涌,韩氏一党大有人在。但宗正寺那里却是稳稳当当的站在方玄一边。宗正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还有着方炽爷爷辈存在的地方!是最高级皇亲国戚的集中营啊!
至于第二种嘛,经过这几天的周旋,无忧并不需要担心什么了。无忧拉静妃刘氏下水,看中的是其兄长,镇守宣武门的监门将军——刘长松,目的不过是为了绝了韩氏一党逼宫的这条路,虽然不知道这条路他们敢不敢走上一走,但有备无患,无忧不敢拿方玄的性命去冒险。
顾风扬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站在了方玄的身后,但显然是站在了韩千山的对立面。宫城、皇城,韩氏一派都走不通了,顾虑到韩千山这个掌兵大将军,无忧又为方玄拉拢了护国大将军慕容皓作为他未来在军方的代言人,慕容皓在军中的地位丝毫不在韩千山之下,甚至比韩千山还要高。
武将一路安排的细致紧密,文官一路,无忧就没有刻意去经营了,朝堂之上排的上号的也就只有言诗诗的父亲、当今左相言复站在了方玄一边,而且这还是他自己选择的。
“皇位只有一个,夺的走,那是你们的本事!夺不走,那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