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丛中,扎巴德抱着自己旋转,湛蓝的天空上雄鹰展翅翱翔……
转累了,扎巴德将自己轻轻的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在一片扑鼻的青草香味儿中,他爱怜的吻上了自己的唇……
“阿佳……”
一声轻唤,宛若由天外传来。
同时侵入脑海的,是那蚀骨的剧痛,眼前,再也看不到扎巴德温柔含笑的脸。
“不……扎西……扎西……别走……”
哽咽的嗫嚅着,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扎西,可刚刚动了动手指,就痛得冷汗飕飕直冒。
“阿佳……阿佳……”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竟也带了一丝颤动。
雍吉,这是雍吉的声音!
雍吉,她此刻,怎么会出现在牢房里?
“阿佳……”
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雍吉惊慌的小身影出现在面前,见拉姆满身血渍,衣衫不整的凄惨模样,小丫头俏丽的脸蛋儿上,涌出浓浓的感伤,痛心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阿佳,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呀?”
抽泣间,雍吉一把将拉姆从地上扶起,紧紧抱着她的肩膀,替她整理着破烂的衣料,当她看到拉姆那插满银针的手指,小丫头险些吓得晕过去,“阿佳,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他们怎么就这么心狠啊……”
“雍……吉……”虚弱的开口,娟秀的蛾眉因伤痛而微微蹙起,“你怎么进来的?”
见拉姆能开口说话了,雍吉立刻收起了伤心,解下自己身上厚厚的披风裹住拉姆衣衫凌乱的身体,焦急的催促道,“阿佳,我是来救你的,快,我扶你出去。”
“啊……”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可雍吉不会骗她,这一点,拉姆深信不疑。
雍吉没容拉姆再说话,便急急忙忙的扶着她的身体要抱她起来,可拉姆却连连摇头,挣扎着推开了雍吉的手。
一行清泪潸然滑下惨白的脸,“不……不,我不走……”
“阿佳!你这是干什么呀?!都伤成这样了还留下做什么?”雍吉显然急坏了,不停地冲拉姆大喊。
她哪里知道,拉姆,是早已经心如死灰了。
紧紧抓起雍吉的手,气息颤抖的祈求道,“雍吉……求你……求你了……那边,有的是刑具……你……随便拿一样可以要命的……让我……解脱吧……”
“不!不!”雍吉伤心的大哭起来,紧紧抱住拉姆的身体道,“阿佳你胡说什么呀?你不会死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拉姆摇首打断了雍吉的话,“你不懂,我已经……已经被……”
“阿佳!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雍吉哭着用手掩住了拉姆的唇。
一夜的功夫,王宫里几乎都传遍了,说仁青带着他的手下将拉姆按在牢房中轮流强暴了,每个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笑谈,雍吉又怎会没听到?
“我都知道,仁青那个混蛋!他会不得好死的!”
说着,雍吉轻轻指了指牢房门外,“阿佳你看,外面天亮了,一切都过去了……”
拉姆含泪苦笑,“过去?怎么会过去……”
“王子殿下已经打进来了!”
雍吉一句话,着实令拉姆瞪大了泪汪汪的水眸,一丝惊喜的笑意隐隐浮上晶亮的泪眼,喃喃道,“扎西……扎西……”
侧耳倾听,牢房门外,的确有阵阵凌乱的打斗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难道是扎西的军队?
“扎西,他回来了……”
雍吉满脸微笑的望着拉姆,轻轻点头道,“是呀,王子……哦不,陛下,新王陛下带着军队打进札布让了!王宫眼看就要攻破了!晋美和仁青那两个混蛋现在自顾不暇,我这就带你出去,新王陛下马上就回到你身边了,你忍心抛下他妈?快跟我走,快走啊!”
“恩……恩……”
用力点了点头,那张惨白憔悴的脸蛋儿上,此刻溢满了幸福的笑容。饶是自知已成为肮脏的残花败柳,可心中,仍然是那么期待着再见扎西一面。
就是死,也要再看一眼那如星的深眸。
就是死,也想再握一握,那双温暖的手。
早已虚弱不堪的娇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纵然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将洁白的衣襟染红,也挡不住拉姆努力站了起来。
半倚着雍吉,一步一步缓缓朝牢房外挪去。
室外,天色已渐或微明,拉姆到这时方才明白,原来是雍吉趁守门的士兵不备,用木棒将其打晕,这才得以偷了钥匙解救自己。
“雍吉,谢谢你。”轻轻握了握小丫头的手。
雍吉笑着道,“说这个谢字不是见外了?你是我阿佳,我当然要救你!”
扶着拉姆,费力的跨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眼前的路豁然开阔起来,那正是通往山顶广场的石阶。
“阿佳,我……啊……”
突然,雍吉痛苦的惨叫了一声,身体蓦然一抖,再也挪不动半步。
拉姆惊慌的回头望去,一把尖刀赫然插在雍吉单薄的脊背上,而在她们身后,那个刚刚被雍吉打晕的士兵早已巍然屹立在那里,满脸得意的奸笑。
“雍吉!”
拉姆痛心的大喊着,任凭那士兵紧紧抓住了两个人的衣领。
“想跑?哼,没那么容易!给我走!”
大脑一片空白,木然的被人拖着回到牢房跟前,眼看两人就要被再次拖进去,雍吉突然奋力挣扎起来,纤细的手指径直抠向那士兵的眼睛。
高大的男人立刻怒发冲冠,甩开拉姆的身体,用力抽了雍吉一个耳光。
雍吉应声摔倒在地上,背上的伤口处,鲜血如同泉水般汩汩涌出。
那身披铠甲的男人紧接着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雍吉的身体。
男人得意的放声大笑,而拉姆见他伤了雍吉,一时悲愤交加,顾不上身体的伤痛,一把由地上拾起了一根木棍,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男人后脑勺敲去。
这一下可着实够狠,高大的身体,直直的栽倒在地上,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
“雍吉!”
拉姆扔下木棍朝雍吉扑过去,滚烫的泪水如潮般涌出。
紧紧抱起小丫头流血不止的身体,痛哭失声的大喊着,“雍吉!雍吉……你坚持住,坚持住啊,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一定会好的……”
一定会好?
可是,这话就连拉姆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支长矛,完全洞穿了雍吉的身体,位置不偏不斜,刚好在左下方……她……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雍吉脸上漾开一抹虚无的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拉姆,断断续续地说道,“阿佳……对……对不起……这次,我怕是……怕是……不能听你的话了……我……”
“雍吉……”拉姆抱着她,泪如雨下。抬起虚弱的手,替她擦拭着额头上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不要死,不要死……”
雍吉努力地抬起手,与拉姆的手握在一起,“阿佳……别……别难过……雍吉……没有亲人……在……在我心里……你就是……就是我……我的……亲阿佳……为你……去死……我不后悔……”
“不!不要……我不要你死,不许你死!”拉姆拼命摇着头,泪花如雨雾般飞逝,“你撑着,撑着呀!”
方才,自己如果早一些出手,雍吉她……她就不会有事了……
想到此处,拉姆根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雍吉依然微笑着,那笑容,在冉冉升起的红日映照下,显得那般炫丽动人,却令拉姆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阿佳,新王陛下爱你,等他回来,好好珍惜你的幸福,千万不要,为了仁青那畜生造的孽,而放弃了自己。”
蓦然间,她竟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连口气都没喘一下。仿佛,从来都未曾受伤一般。
难道,这会是回光返照吗?
不要为了仁青造的孽而放弃了自己,最是拉姆,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雍吉,她居然如此了解自己的心,她居然到死,都不忘嘱咐自己。
心中一紧,连连哭泣道,“不,雍吉,你坚持住,坚持住……”
雍吉蹙紧眉头,含泪祈求着,“阿佳,答应我。”
实在不忍心,让雍吉失望,重重的点下了头。
她这才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那淡淡的微笑,缓缓由脸上散开,如同满天的朝霞,随着太阳的升高,逐渐消散在天的尽头。
手重重垂下,磕在坚硬的石板上,掌心中,还带着对这尘世,无比眷恋的温度。
“雍吉!雍吉……我的妹妹呀……”
抱着雍吉尚带着余温的身体,拉姆悲怆的放声痛哭。
寒风骤然刮起,吹散满地残红,一如拉姆那颗碎落一地的心。
却终究吹不散,雍吉脸上安心的笑容。
“雍吉,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来救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泣不成声的对天哀嚎,蓦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却比不过心痛之万分之一。
雍吉死了,那个在窑洞昏黄的酥油灯下,依偎在自己身边,甜甜的唤自己阿佳的美丽女孩儿,从此,这世界上,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为什么?因为她自不量力,因为她找死!”
一道极具嘲弄的嗓音猛的由身后响起。
心中一惊,那是仓央王妃的声音。
回过头,但见那块自己和雍吉刚刚还踏上去的大石头上,正站着那个丰腴妖娆的身影,那张妩媚的老脸在阳光下显得甚是狰狞。
一股寒意由心底陡然升腾,这下子,一切都完了。
无力的扶着地面踉跄着站起,尽管身体摇摇欲坠如同风中飘摇的杂草,却依然扬着满目的憎恨望着她。
一字一句定定的说道,“仓央王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啪”的一声脆响。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拉姆血泪交加的脸上。
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用力甩出,重重跌倒在杂草丛生的石阶上。
剧烈的疼痛让拉姆趴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腰来。
仓央王妃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深深的诅咒,“小贱人,你现在倒是想做鬼,可还不是时候!本宫……可还要带你去好好玩玩儿了……”
衣领被一把揪住,娇柔的小身体被人拖着朝山顶走去,那一层一层坚硬的石阶摩擦着身上的伤口,几欲窒息。
###第五卷:风雨摧心,情难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