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第一次变得如此漫长,平日感觉眨眼即至的光景如今却仿佛过了十年八年。
又是两天两夜如同蜗牛般爬过,扎巴德始终保持着那一个相同的姿势俯在拉姆身边,双臂紧紧环抱着拉姆的肩膀,目不斜视的盯着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那抹娇柔,心中不停向佛祖祈求着,不要带走他深爱的女人!
两天的不食不饮、衣不解带让这本就受着伤又感染了风寒的男人更加虚弱疲惫,深邃的眼睛里明显充满了血丝。
或许是扎巴德的深情感动了天地,或许是拉姆心地善良命不该绝,亦或许是那金色雪莲花终于将神奇的功效完全发挥出来,夜幕降临的时候,床上的女人那原本苍白的接近透明的脸终于恢复了本色,明明几乎完全感受不到的呼吸也逐渐恢复了均匀……
在疼痛与黑暗的噩梦里,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始终贴着她;在不知尽头的时间里,那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一点一滴驱走身上的痛楚。
拉姆恢复了知觉,虽然疼痛没有完全消失,但已不再撕心裂肺。
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颊上,她慢慢睁开沉重的双眼,满屋晃动的酥油灯光刹时消散了黑暗。
雕金彩绘的天窗、奢华气派的家具、裹着金线的帷幔、弥漫在空气中的檀香……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可是……可是不知为什么,眼前的景象却也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边明显还有另一个人在喘息,那粗重的气息是那样熟悉,恍若梦中人。
“拉姆!拉姆!”
好熟悉的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一个刚毅俊美却明显消瘦了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那温暖的笑容让拉姆呆住了,这难道是做梦吗?出现在面前的,居然真的是她的扎西!是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啊!
“拉姆,你醒了?你总算醒了!御医!御医!她醒了!拉姆醒过来了!”男人扬声高呼着,刚毅俊美的脸上是如孩童般的喜悦。
闻声冲进来的帕卓大夫跪伏在床边仔细的摸过拉姆的脉象,也是一脸的惊喜,“国王陛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拉姆姑娘脉象平稳、气色正常,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原本以为能醒过来就很不错,没想到她能恢复的这么好!真可以算是奇迹了!”
“谢天谢地!谢谢佛主啊!”帕卓的话让扎巴德再次兴奋的仰天高呼,却也突然变得哽咽起来,眼泪刷刷流过脸庞,滑过嘴角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喜极而泣,大致就是如此吧?
“国王陛下,现在还不可以大意!”帕卓大夫突然又严肃起来,“拉姆姑娘毕竟伤得太重,只擦药是远远不够的。为臣早已经开了药方,里面有一味特别的药材便是金雪莲的花蕊,为臣这就立刻去煎药!”
“有这种药还不提前煎好?真是废物!那还不快去!”
拉姆平安的醒过来已经足够让人振奋,听说还有更好的药可以巩固效果,扎巴德自然是忙不迭的催促,就算这老头儿又忘了拉姆的称呼,他也没心思计较了。
帕卓赶紧起身,半刻也没耽误便走出了宫殿。
扎巴德重新转回身笑望着他深爱的女人,紧紧抓着她的小手,激动地无语凝咽。
深深地凝视了半天眼前的男人,那明显消瘦的脸庞上长满青色的胡茬,眼眶因疲劳而深陷,还有那深邃眸子里斑驳的血丝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拉姆他为自己守候了多久。
一阵辛酸与感动涌向喉咙,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谁还能这样的关心自己?可是……自己这早已残破的身子,还能够配得上他吗?
缓缓地抬起纤手伸向那刚毅俊美的脸,却马上被一只大手在空中牢牢抓住,
“拉姆!你真的醒了吗?你还认不认识我?”
“扎西……”
一声轻柔的气声儿响起,扶在扎巴德脸上,那俊美的男人顿时喜笑颜开,“拉姆,我的拉姆你终于醒了!你把本王吓死了知不知道?!”
拉姆此时却似乎十分伤感,尚带着斑驳淤青的脸蛋儿上缓缓滑下两行泪水,哽咽着嗫嚅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啪”的一声轻响,扎巴德扬起粗糙的大手微微带力的拍在拉姆脸颊上。剑眉紧锁的盯着她,那双挂满血丝的深眸中含满雾蒙蒙的泪。
“你刚刚说的什么胡话?!本王命令你收回去!”
他这一巴掌,并没有用十足的力气,打在脸上其实一点都不痛,可他眼里的怨恼已是这般明显,那隐在泪痕之后的怒意让拉姆的心头划过一丝惧怕。
无辜的将脸侧向一边,藏进凌乱的发丝间,眼里已是泪汪汪的。
看着拉姆可怜兮兮的样子,扎巴德那僵硬的脸庞上很快重现柔情,双目微红,神色中明显带着惊诧和自责。
“拉姆,对不起,对不起……”
连连赔着不是,再次将拉姆紧紧抱住,男人的音色沙沙的,有些暗哑,亦有些哽咽颤抖,“对不起,打痛了是不是?对不起……我答应了不再伤害你的,对不起……”
扎巴德这番举动让拉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低声儿道,“扎西,扎西……我没事儿……你没有用力,不痛的……”
谁知此言一出,男人却愈发难过,紧紧抱着拉姆瘦弱的小身体,薄薄的水汽于眼眶中深深弥漫,“拉姆,我的拉姆,再也别说那种话,再也别离开我了!”
“可是扎西……我……我配不上你了……”
“不……”扎巴德伤心的低吼,“那天都是我不好,我是疯了才会那样对你……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爱你……”
拉姆却泪流满面的连连摇头,可还没待她说什么,眼睛却突然落在了扎巴德那只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上,那鲜红的血迹宛若邪恶的彼岸花,带着震惊蓦然将心刺痛。
“扎……扎西……”
扬着一缕哭音儿呼唤着,惊怔的从扎巴德怀里挣脱出来,双手紧紧执过他受伤的大手。
一双纤柔的小手颤抖着抚摸着那片血迹,隔着厚厚的纱布,却亦能明显感觉到,那纱布下面,居然……居然是空空如也……他居然……真的少了一根手指……
“这……怎么弄的?”哽咽的询问着,心痛的泪串串滑落白皙的脸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