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拉姆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这无情的现实揉碎了。
想想早上从御书房跑回来的时候,扎巴德在身后焦急心痛的唤了几声,却到底是没有追上来,整整一天,他亦没有再来凌云宫看她,或许,他是真的厌倦了吧?也或者婉儿说的没错,自己,原本就是个替身而已,只因自己,生了一副中原女人的模样……
不,不是这样的,拉姆,你怎么能这样想?他明明是疼自己的。那铮铮的誓言还清晰地响在耳畔。
“拉姆,我爱你,这一生,我只要你……”
他怎会骗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
早上在御书房中,他对婉儿的态度并不好,看得出,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他不是说的清清楚楚吗?
婉儿有了他的骨肉,又曾经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很多苦,所以他才会让婉儿留在宫里生活。
他对她,并不是爱,只是怜悯。
是这样的,一定是。
无论如何,他要迎娶的王后还是自己呀。
可是……可是,自己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了吗?
婉儿为扎西生了儿子,她是他儿子的阿妈,这早已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许,今后这几十年的人生路中,婉儿注定要横在自己和扎西之间,这个影子,再也不可能摆脱了。
自己,又该怎么办?
退出吗?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那么,就是和婉儿分享?这一生,在这深宫中与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
……
这件事还没有想出个结果,入夜,拉姆却突然收到了“扎巴德”的字条:象泉河畔等我。
简短的几个字,却透着浓浓的恳切。
他的字迹,拉姆是认识的,可这天都黑了,他有什么话不可以来凌云宫说,却偏要让自己去象泉河畔?况且就算去,为什么他不来接着自己一块儿去,难道他就不担心这深更半夜的,自己出门会有危险吗?
不过,饶是如此的疑窦重重,拉姆还是毫不犹豫的去了。尽管对于扎巴德,女人的内心深处有气,有恼,有心痛,可无论如何,对他的爱却超越了一切。别说是去象泉河畔,就算有一天,自己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只要听到扎巴德的召唤,拉姆也一定会挣脱小鬼的束缚从地狱中爬出来,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黑夜中,象泉河的水波涛翻卷,浪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听起来是那般的凄凉。
绕着岸边的河堤找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眼看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却始终不见扎巴德的身影。
早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这长长的等候,让拉姆冻得脸色都发青了。双手紧紧环抱在一起,拉紧披风缩了缩身子。
此时的拉姆完全没有察觉到,就在她身后,一双阴鸷怨毒的眼神已经盯了她许久了。
中原人特有的锦缎绣花布鞋无声的踩着礁石朝她一步一步靠近。
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心中做了极大的决定,双手“嗖”的一声由背后猛的抽出一根一尺多长,杯口粗细的木棒,抡圆了狠狠朝拉姆后脑勺打下。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头上猛然袭来的剧烈疼痛让拉姆一下子懵了。
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一直站在河堤的边缘,脚下踩着的那块礁石已经被河水溅起的浪花冲刷得湿滑无比,猛然吃力后,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可怜拉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了一棍,大脑中嗡嗡作响,人已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而冰冻了一个冬天刚刚消融的象泉河此时冰冷刺骨。
残余的意识让她想到了呼救,可刚一张口,河水便汩汩灌入口中,人很快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像一朵飘零的格桑,随波逐流。
而站在岸上的婉儿,在看到水面上的身影漂浮挣扎了两下,最终连那抹绣着金线的衣角都被水冲得无影无踪后,才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她的计划成功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白吉拉姆这个女人。她的扎巴德,一定会娶她做王后的!
毕竟,她有儿子做筹码。
……
夜深了,御书房内,早已困倦不堪的扎巴德身体斜靠在宽大的座椅上,眼睛却还始终盯着书桌上那一堆大臣们上奏的折子,眉头紧锁。
自从他在晚宴上宣布一周后要封拉姆为王后,那些惟命是从的内臣自然不敢说什么,可第二天当这消息传到几位阁老耳中,麻烦就接踵而至了。早朝的时候,他们纷纷在议事厅内长跪不起,呼天怆地的叫嚷着恳请扎巴德收回成命。
原因,竟是为了婉儿。
如果说婉儿回来之前,他们对拉姆平民为后还可以在扎巴德国王身份的迫使下勉强接受,可婉儿回来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为扎巴德生了儿子,等于为王朝续了香火,自从在大殿上滴血认亲后,小王子的身份就只等着昭告天下了。
儿子是王子,母亲怎么可能是平民?就算婉儿曾经背叛了扎巴德远走他乡,也无奈功过相抵。更何况,王族总是要面子的,当年婉儿离开的真正原因,怎么可能让那些臣子知道那么详细?
这一整天,因了这恼人的麻烦事让扎巴德烦闷不已,早上看着拉姆失魂落魄跑远的背影,他真的好想追上去,紧紧抱住她,和她倾诉自己内心的痛,可,他终究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追上她,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几位阁老联名上书要求改立婉儿为后?这出尔反尔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拉姆为了自己受了太多苦,而自己如今竟连一个妻的名分都不能给她,普天下,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拉姆……”
心中纠结着,嘴里喃喃念出了那个深爱的名字,扎巴德深邃的星眸中,间或闪出盈盈的痛。
她现在,在做什么?
这疑问生出的瞬间,男人却立刻在心中喟然长叹。
他的拉姆还能做什么?站在门外亲耳听到婉儿说出的那些话,她现在除了伤心,怕是再不会做别的事情了吧?
拉姆,对不起。我该怎样,才能让你了解我心里对你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