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事?”噶玛朗杰不耐烦的问。
拉姆道,“人家如今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女人了,在随你回宫之前,无论如何也要依我古格的礼节,为大王献上一条哈达才能表示我的敬意!”
噶玛朗杰恍然大悟,用手掐了掐拉姆的脸,道,“那就快快给本王献来。”
他这动作让拉姆心中一阵阵恶心,却依然故作温柔,“我的大王,那,拉姆去侧殿取哈达,您可一定要等着我,千万别把我丢下。”
“哦哦,好好好……”
噶玛朗杰幸福的答应着,眼看着拉姆走出了大殿。
他的确是激动过头了。俗话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久经沙场的王者大概也很久没碰过漂亮女人了,如今猛不丁见到拉姆这样的绝色美人,他早已被迷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脑子思考更多?但凡他多一个心眼儿叫个人跟着,也绝不会,让拉姆如愿。
不过,拉姆到底是如原了。
早在拉达克人攻进来之前,她就在夏宫四周洒满了酥油。
望着门上映出晃动的人影,拉姆笑着,扔掉了手中的油灯。
刹那间,“轰”的一声闷响。
整个夏宫,都被大火包围。
听着里面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拉姆站在烈火中,仰天大笑。
“阿佳!!阿佳!!!”
枫海楼下,传来达娃东珠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丫头在跟着格丹逃跑之后,本来已经沿着密道走出去好远,可格丹突然停下了。
她奇怪的问,“格丹阿佳,为什么不快跑?”
格丹脸色有些发白,抖了抖嘴唇说道,“东珠,跟我回去!”
“啊?为什么?王宫都沦陷了,就连拉姆阿佳以前那么好她都变了!我们还回去做什么?”
格丹却不管东珠的疑问,一手拽着她,一手抱着念西径直朝山顶折回。
然而,当两人再次赶到这里,枫海楼,早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听几个侍女说,她们亲眼看到王妃娘娘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枫海楼顶的观月台上,朝着下面的臣民深深行了三个大礼,看到噶玛朗杰带兵进来了,方才折回头走进夏宫。
接下来,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间,枫海楼就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似乎正是从夏宫里烧起来的。
冲天的烈焰和着刺鼻的浓烟,掩盖了里面敌军的嚎叫。却无法遮挡住那一声声女人的大笑。
他们的王妃娘娘,就这样在烈火中笑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达娃东珠终于如大梦初醒。她的阿佳从来都没有改变,是她误会了她,错怪了她。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女孩儿放声哭喊着,拼了命的往枫海楼里冲,若不是旁人死死拖住她,怕是,就已经冲进去了。
“阿佳!阿佳你回来啊……阿佳……”
达娃东珠喉咙沙哑的呼喊着,直至,昏厥在枫海楼前,也再没能看到拉姆从烈火中走出来,没能看她朝自己笑一笑。
(爱人的头颅)
广阔的高原上,远远跑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背上一个身穿火红嫁衣的女子,腰间挎着青龙剑,如水的明眸盯着前方的道路,一路驰骋着。
没错,她就是白吉拉姆,她并没有死。
原本,的的确确是想和噶玛朗杰同归于尽,可是想到扎西,想到她深爱的男人如今正在去往异国他乡的路途上,她怎么忍心与那敌人死在一处,化作一堆?
枫海楼中,还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密道,这条密道,只有自己和扎西晓得。
她要追上敌人的队伍,她要把她的爱人救出来,要死,也要和扎西死在一起,哪怕,他如今只剩一颗头颅。
踏着车轮碾过的痕迹,拉姆没日没夜的奔跑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路旁的人都在悄悄议论,这马背上的红衣女子,大概是个女疯子。
拉姆却也只是充耳不闻。
扎西走了,她本来就不再是个正常人。无论是女疯子,还是女傻子,亦或是地狱里的女鬼都无所谓。她的灵魂,早就随风散去了,还在乎身后的评价吗?
终于,在一个清晨,她追上了敌人押送俘虏的车队。就在为首的一辆马车上,竖立着高高的木杆,而那木杆的顶端,悬挂的,正是扎巴德的头颅。
女人定定看着上面,美丽的水眸中再次滑出两行滚烫的东西。
是泪吗?不,那明明,是心头的鲜血。
哑着嗓子一声嘶吼。
娇小的身躯从马背上飞身跃起,朝着前方的队伍像朵鲜红的花儿般飞去。
手中的青龙剑顷刻出鞘,犹如雪花般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直直的朝为首马车上的男人头上削去。
她知道,这第一辆马车上的男人,必是拉达克的将领,所以,杀他是首当其冲的。
马车上的男人对拉姆的到来毫无防备,他们胜利了,如今是压着俘虏回国,而且俘虏中还有战败国国王的头颅,这怎能不让他们得意忘形?吹着口哨,唱着小曲儿,那男人的脑袋就被拉姆一剑砍下。
队伍霎时乱了,敌人纷纷拔出剑同拉姆厮杀起来。
如今的拉姆,再不是往日的拉姆,看着自己面前刀剑如雨,血肉纷飞,人头尽落,女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亦没了一丝一毫的悲悯。
她只是个女疯子,是个彻彻底底的索命女魔!
当喧嚣归于平静,敌人统统倒在脚下,荒凉的草原上,狂风骤然刮起,带着沙土滚滚飞起,将原本明媚的天空渲染成一片昏黄的地狱。
野狼嚎叫般的呜呜声响彻在耳畔,脚下,是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汩汩流淌的鲜血。
手执着尚还滴血的青龙剑,踉踉跄跄的朝马车前走去。
在那高高的木杆前,拉姆停下了脚步。
轻拉木杆旁边的绳索,那颗头颅缓缓滑下,拉姆伸手柔柔的接住他,再一次泪如雨下。
“扎西……”
哽咽的喃喃呼唤。纤柔的小手含情脉脉的抚摸着她的扎西,替他擦去脸上喷溅的血迹。蓦地,拉姆在他的眼角处,竟发现了斑斑点点的泪痕。
这向来骄傲的男人,他在生命逝去的瞬间,居然哭了。
“扎西,瞧你,怎这样娇气?一个大男人怎还哭了?是害怕了吗?还是……还是想我了?”拉姆微笑着凑到他耳畔念叨着,用火红的衣袖擦拭着他早已没了血色的脸。
“好了,不怕了,我带你回家,扎西,我们回家。”
幸福地笑着,将她深爱的扎西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再次翻上了马背。
咧咧的狂风中,女人策马而去,仿佛把整个世界,都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