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塔娜公主迈着优雅的步子,一身环佩叮当的由那珍珠垂帘背后摇曳而出,并一个欠身,坐在了那张雕金彩绘的藏桌前。
“滚过来,给本宫倒杯茶。”
慵懒傲气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挑衅凌辱响起。拉姆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若想有一天洗去冤屈,就必须先要学会忍辱负重。
想明白这些,拉姆未作片刻停留,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桌前,毕恭毕敬的为公主斟上一杯热腾腾的酥油奶茶。
一只柔软的手捏住拉姆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这个时候,拉姆才总算看清塔娜公主的样子。其实,她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有着清秀端庄的眉眼,丰腴柔媚的体态,用雍容华贵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喲,还真是个漂亮的丫头。”高贵的公主冷笑了两声,忽闪着一双棉里藏针的美目睨着拉姆痛得苍白的脸,“你心里一定在恨本宫,对不对?”
“不,公主教训奴婢,一定是奴婢做得不够好。”
“是吗?那你干什么哭丧着脸?给本宫笑一个。”
拉姆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努力撑出一个笑脸。
“恩,这样才好看不是?”塔娜公主笑意盈盈的揶揄着,伸出手接过了拉姆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却并不急着品尝。只是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杯中的液体,“欣赏”着,把玩着。
突然“哗”的一声,一杯酥油茶毫无预兆的兜头泼来,全部洒在拉姆脸上。
“蠢东西!茶都凉了还敢斟给本宫!滚下去,煮了热的端来!”
湿湿黏黏的液体粘在脸上,顺着鬓角的发丝滴滴答答的落下,拉姆却依然挤出一个美丽的微笑对着那盛气凌人的女人。
“是,公主,奴婢遵命。”
俯下身子,“奴性十足”的给塔纳兰慧磕了一个头,端着茶盘朝门外走去,身后再次传来那女人高傲慵懒的声音。
“等一等……”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记住,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融融的舒适照进宽敞奢华的紫云宫。冬日的温暖很珍贵,尤其是这个时间洒在人身上,不由得周身泛起懒洋洋的倦意。
塔娜公主和丽莎爱莎全部去午休了,只留下拉姆一个人在清冷的大殿中。
比起那两个常年跟随公主左右的心腹,拉姆只是个最卑微的女奴,她是绝没有资格中午睡觉的,就是再累再困,也必须替她们熬着、守着。
不过,拉姆倒并不觉得委屈,一天当中醒着的时候,怕是也只有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才是她最轻松自在的。
静静倚在宫殿的一个角落,埋着头专注的飞针走线。既然无力改变境遇,何不快乐的接受?
记得以前在香孜的时候,拉姆最喜欢刺绣和织锦了,现在用它来打发时间,也多少可以减轻一些身上和心里的苦吧。
真的想不到,荒废了这么久的技艺,竟也丝毫没有生疏。只不消半晌,一只亮蓝色的雄鹰便在她手下栩栩如生。
凝眸对着这坚毅豪迈的“图腾”,拉姆忍不住绽开一个傻傻的笑,美丽的大眼中却莫名其妙的感到些许咸涩。
“该死的蠢丫头!”
一声尖利的呵斥猛然传来,肩膀上很快挨了重重一击,娇小的身体顺势跌倒在地上,紧握在手里的针线布料甩出去很远。
惊恐的回望,塔娜公主正凶神恶煞的盯着她,“本宫只休息这一小会儿,你居然躲在这里偷懒!还绣花……给野男人……难道没人跟你说过宫里的规矩吗?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宫里的规矩,早就听美朵格丹说过,宫里的诸多规矩中有这样一条,就是初为侍女的头三年,绝对不允许与人相恋或婚配,否则男女二人都得死。拉姆怎么可能不知道。
痛苦的咬着唇,不时将手按在腰背处……短短几日,拉姆身上早已是新伤旧伤层层叠加,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可她还是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
“公主误会了……奴婢……没有什么野男人,只是随便绣着玩儿的……”
“住口!你居然敢狡辩!信不信本宫千刀万剐了你?!”
女人大吼着,怒目圆睁。她一步一步逼近拉姆,蹲下身子狠狠抓起拉姆的长发,眉头紧蹙着从地上捡起那件精美的绣品笑得很阴险。
“这是一条绣花腰带,自古女人绣腰带是赠送给什么人这不需要我提醒你吧?而且,还绣着雄鹰……你还敢跟我撒谎!”
头皮是撕裂般的痛,拉姆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解释来求得宽恕,只好凝着泪眼不再说话。在古格,是有个古老的习俗,那就是未婚的女子亲手绣一条腰带,赠送给最心爱的男人。可自己明明只是在用刺绣打发时间,为什么无意中竟绣了一条腰带?为什么,绣的还是一只雄鹰?
“告诉我,你绣给谁的?”
绣给谁?这话听起来是那样讽刺,这普天下,还能有哪个男人,会稀罕接受自己这低贱女奴的绣花腰带呢?
“公主,奴婢真的没有绣给谁……只是……随便绣着解闷儿的……”
一个巴掌厉风般迎面而来,这公主的手力毫不逊色于男人,随着拉姆身体向一旁的倾斜,地上摆着的一只湖蓝色陶制花瓶亦被撞翻,清脆的碎裂声后,残片洒落一地凄然。
“既然你要保护那个野男人,那就给我滚到窗边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承认了,什么时候起来受死。”
“是。”
没敢多说什么,只颤着声儿应着,站起身朝窗边走,塔娜公主却像早有准备似的一伸脚踢向拉姆腿窝处。
猛然吃痛后,再次跪在地上。膝盖着地的瞬间,却是不偏不斜,刚好触碰到那些散落一地的残片,钻心的刺痛袭来,拉姆险些就再次摔倒,却还是强忍着跪直了身体。
“犯了错居然还敢站起来,给本宫爬过去!”
痛苦的喘息着,不敢有丝毫不从。艰难的跪在地上前行,每向前一步,都似在凌迟……支撑着身体的双腿不停地打颤,汗珠顺着脸颊密密匝匝的往外冒,美丽的小脸儿白得像一张纸。
“喲,本宫差点忘了,这地上还有花瓶碎片啊……”
塔娜公主扬着柔媚的声音走到拉姆跟前,蹲下来查看着她正在流血的双腿。
“疼吗?”
“谢……公主关心……不……不疼……”
“是吗?爱莎、丽莎……”
“奴婢在。”
“帮帮她。”
两名侍女领了命令再次走到拉姆跟前,一左一右捉住了她的手臂,按着她单薄的肩膀猛的向下用力,锋利的碎片刺入皮肉,痛彻心扉。
牙齿咬紧红唇,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已变成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鬓角流淌而下。
柔媚的声音再次响起,“疼吗?”
“谢……谢公主关心……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