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你听我说。其实……其实王子殿下,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冷酷无情。”
“呵……”怨怒的一声冷笑,拉姆重新别过头去。那个冷血残忍的君王,他如果并非冷酷无情,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冷酷无情的人吗?
“大哥,你不用替他说话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拉姆本来就没有资格阻拦你。只是,拉姆想请求你,把我绑上一同带回去,这样或许……或许能让你脱罪,免于再受惩罚。”
“我的傻拉姆!”
清朗的男声嗔怒道,粗糙的手指轻抚过拉姆娇俏的脸庞,“你这丫头脾气怎就这么拗?难道,就这样不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迟疑的回转头,望着索朗占堆那张写满真诚的脸,不再反驳什么。他的解释?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毕竟,大哥从没有骗过她。
见拉姆不再只顾着伤心,索朗占堆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却并没有像拉姆预料的那样接着说扎巴德是怎样怎样好,而是话锋一转,抛出个问题。
“拉姆,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从牢房里出来的?”
“当然是大哥救了我。”拉姆很认真的回答着。这个答案似乎是不容置疑的,否则除了索朗占堆,谁还会在乎她的生死?谁还能冒着杀头的死罪去私放朝廷重犯呢?
索朗占堆却很严肃的摇头否认,“不,你这次并不是在给某位公主当侍女,你是被关进了死牢,除了王子殿下,没人有权利放掉你。”
这样的解释,无异于一枚石子丢进平静的湖水,令心中泛起层层波澜。拉姆双眼直直的望着远方,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是他?怎么会?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不会?”索朗占堆一本正经的反驳道,“你难道不奇怪吗?你之前明明是被定了通敌叛国的死罪,这次又是以串通刺客袭击王储的罪名被关进了死牢,这前后两条任凭那一条都足够将你千刀万剐了。可你却活到了今天,现在又被我救了出来,这一路上没见半个追兵,这正常吗?”
心头猛地一紧,拉姆惊讶的抬起头,脸上全无了刚刚任性的模样,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索朗占堆的眼睛,“不是说,新王继位前夕,王城不得见血、不得杀生才延误了我的刑期吗?况且……况且当初王子出征前,本来就已经把我押上刑场了,刽子手的刑棍都举起来了,还是大哥用金牌救了我呀。后来,你不是也一样偷梁换柱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吗?”
“哎……我的拉姆,你是那么聪明,怎么这次竟犯起傻来?”索朗占堆忍不住一声长叹。深情的凝望着眼前这满脸疑惑的小女人,眼底的爱怜是那样的明显,却还是娓娓道出了一切,“大哥虽然是古格王朝的大将军,可到底也是王子殿下的护卫,何况你也知道,我与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如果你这弑君的罪名一早就被坐实了,我又怎么会帮你?我是有那块金牌令箭,可那金牌什么时候用,做什么用,如果王子殿下不发话交代给我,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
马车里的火炉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煞是搅乱了拉姆的心。胸腔中涨满了纠结与狐疑,那一瞬间的感觉,竟说不清到底是冷还是热。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扎巴德早就设计好的?他囚禁我,折磨我,却又派你释放我?”
“不,这并不是殿下有意设计,而是他将计就计。”索朗占堆接过话茬,却又是满脸的沉重,“拉姆,你这次被毒蛇咬伤后能被大哥及时发现,也多亏了殿下的果断安排。给你解毒的特效药,还是他从御医房拿来的。也是王子殿下……最终决定放我们离开,让我……带你远走高飞……”
“他……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拉姆嘴唇微微颤抖着,双臂紧紧环抱在一起,那遍体生寒的感觉是那样的彻骨,仿佛一把利刃直接刺入了心脏。
索朗占堆见状,心痛的揽过了拉姆单薄的肩膀,“你一点儿都猜不到因为什么吗?”
拉姆无力的靠在男人胸前,疲惫的合上双眼,“我猜不到,他的心太深了,深的让人害怕,我无法明白……”
“是因为你,是为了你的安全。殿下,他是想保护你的。”
当索朗占堆语气纠结地却又很清晰的说出这句话时,拉姆浑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瞪大清澈的水眸蹙紧娥眉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寻到这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哥,你能说得明白点儿吗?”
昏暗的马车内,一抹炉火的红光照着男人乌黑晶亮的眼眸,那里面含着犹豫,却也透着决心,“你知不知道,先王云赞拉杰已经驾崩好几个月了?”
“当然知道,而且据说是中毒死的。”拉姆望着男人眼中的莹然,很认真的回答。
索朗占堆略停了一下,脸上严肃的神色愈发浓重,“那你也一定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的道理。先王驾崩,无论于情于理,王子殿下都应该马上登基继承大统,可是,登基大典却一直拖到现在。这一点,拉姆你就一直没怀疑过原因吗?”
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拉姆。是呀,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王驾崩新王即位,这一个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就算拉姆不懂国事,也不会不明白的。可是这几个月,拉姆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每天躺在床上养伤的时间甚至比她出门的时间都多,她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原本就与她无关的事儿?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儿,并非忧国忧民的政治家。
一双因紧张而冰凉的小手不安的握住索朗占堆粗糙的大手,“那……大哥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就在先王驾崩的当天,朝中的大臣就在着手准备王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事宜了。之所以一拖好几个月,是因为……是因为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古格王朝历代国王登基时必须用到的传国金印丢失了。”
“啊……”拉姆紧紧捂住嘴巴,却还是挡不住那一声愕然的叹息,混乱的脑海里,犹如一道炸雷当空响起,单薄的胸腔中竟也莫名的跟着紧张万分。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儿?”
索朗占堆并没有马上回答拉姆的问题,而是略微沉默了片刻后,站起身将棉布车帘掀起挂在银钩上。
外面的风雪早就停了,纯净的空气吹进马车,尽管有些冷,却很舒服。
清朗的男声就在这寒冷的风中娓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