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婷微笑着走到了张辉面前。
“你这个路痴居然找到这个地方,很难找的,没有大路都是小路。”
“还行吧,我在城里路痴,可是到了这种地方,好像方向感一下子恢复了。”
“柔弱的娇小姐,让你长期在这种现场待着,你是不是痛不欲生啊?”
“别说这种讽刺人的话。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现场,早就适应了。你是不是有点忙,明天或者后天我找个时间去找你玩好吗?”
两人正在说话之间。一个矮胖皮肤黝黑的工头儿走了过来。
在面前的小路,工头儿走在他们面前面,向黄楚婷介绍着自己管辖范围,并解释自己的工作。张辉看出这个工头儿是新来的,所以要把整个的工作重新给介绍一遍。她们随着这个工头儿来到了现场的另一边,走向满是灰尘的浅绿色小溪谷。这里到处是工棚。
黄楚婷和那个人交接了很长时间,然后她带着张辉从这花岗岩形成的碗状边缘往回走。
她们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年轻人。黄楚婷看见他一缕黑色的头发滑落在脸上。电钻的颤动而摇摆。黄楚婷甚至想到这颤动,会不会弄疼那个人,弄疼他的身体,以及他身体的一切。
她侧过头来,发现张辉也在盯着那个年轻人。
“你说过好像喜欢这种外形的男孩。”
“我真是天真幼稚。我就是觉得这个人如果外形如此,性格一定也是完美无缺的。”
黄楚婷在那个年轻人上方的岩石上。他抬头看到了她。
他往上看,好像已经料到了这两个女孩子会在那里,好像这个人知道她们会回来。黄楚婷看到了一丝微笑,比语言更加无理。两个女人就这样无理地注视着他,不走开也不让步。好像他不会承认自己没有权利以那样的方式看着这两个人。他要实现权利,而且还要无声地显示出这个权力的庞大。
黄楚婷和张辉飞快地转身,继续向前走,走向满是岩石的斜坡离开了现场。
她记得不是那个人的眼睛,也不是他的嘴。而他的双手,那一天的意义似乎都蕴含在那里,黄楚婷所注意到的唯一一幅画面当中:年轻人一只手停留在花岗岩上的瞬间,她又看见了他的指尖,压着岩石上,长长的手指,从腕关节到指关节,修长的肌腱。她脑海中想象着这个年轻人。
所有的想象仅仅是花岗岩上的那只手的画面,这让黄楚婷感到害怕,让她无法理解。
张辉的脑子里也被这个年轻人的样子所充斥。
她想,这个小伙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是一个雇来的做苦力的工人。
她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想着这些,看到了面前随意摆放的水晶饰品。它如同冰雕一样照耀着她,冰冷而优美的脆弱。她脑海里的那个年轻人紧绷的身体,想起了被汗水和灰尘打湿的衣服。想起那个年轻人的手。
这样强烈的对比下去。这样的想象会贬低自己。她随后叹口气闭上了眼睛。想起了曾经追求过自己的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那些人虽然很优秀,但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张辉足足以一天多的时间,努力使自己相信且胡思乱想都毫无意义。她好不容易休年假,想在别墅里安静下来,现在的心却波涛翻滚。
第二天,她又去了现场。她看那个年轻人就在一个巨大岩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站在那看着他。那个小伙子抬起头,张辉也没有转过头去,她的目光告诉了那个年轻人。她完全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而且不屑隐藏。他看着她,他好像在告诉张辉,他早已料到她会回来。
他想要捡起了电钻继续工作。不会就在那里等着,她希望那个人抬起头,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年轻人却不再看她了。
张辉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觉得那个年轻人的手充满力量等着钻开石头。
“你喜欢看我们的工人工作是吗?”这时那个矮胖皮肤黝黑的工头儿走了过来问道。
“是,我觉得很像一幅画,对吧。”
“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是异想天开,这种地方还能把它想象成一幅画,我也简直服了你们。”
年轻人一边干活,一边盯着张辉和工头儿在谈话。他以一种既快乐又傲慢的神情。好像在说:他知道他现在不想让她看着他,他转过头去,工头儿的眼睛掠过石头,停留在下面的那个人身上。
“这小伙子,你在那发什么呆?你是来挣钱的,还是看美女的?”
他一言不发,拿起了电钻继续工作。张辉笑出了声来。
“这些干活的人真让人头疼。有些人很难管,说什么什么都不听。”
黄楚婷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张辉的别墅看望她。过了三天张辉到现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小路旁平滑的岩石上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她停顿一下停住了脚步,她不想走的太近,看到那个人这样毫无防备和没有理由地站在面前。张辉觉得很奇怪。
他在那里盯着她,从这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冒犯的意味。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张辉先打破了沉静。
“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她说得很轻松,她觉得交谈是最好的疏远方式,她否定了一切,这个小伙子一句话也不说站在那里,看了张辉一会儿,当她想到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有些害怕了。
他用自己的沉默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不作答是必要的。但是这个年轻人还是回答了:“这和你盯着我看的原因是一样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就算了,接下去也没什么好谈的。”
“那别这么无理好不好?我可以让我的朋友跟工头儿说说,把你开除。”她这里笑了一下,充满了蔑视。
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无所谓啊,没关系的。”
张辉低下头不得不控制自己的音量。她朝着旁边的工地望了过去问道:“你不觉得干这份工作很辛苦吗?”
“对呀,辛苦得可怕。”
“累不累?”
“累着呢,你看我已经累得不像一个人样儿了。”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