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百年大族，家仆众多，家生子之间姻亲不少，关系盘根错节不说，小道消息还流传得特别快。
姜凛很有兴致的在花园里游玩了好一会儿，回到偏僻小院的时候，这个院子已经焕然一新，被布置得富丽堂皇舒适无比。
内宅管事的媳妇子和婆子们站满了小小的院子，还有很多人聚在外面，不乏各房的眼线和单纯看热闹的。
有眼尖的看到大太太回来，连忙凑了上去亲热的打招呼套交情。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上前，倒是在姜凛身旁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圈儿。
“大太太，今年府里的春装和夏裳都送来了…”
“大太太，您尝尝，这是今年早春的新茶，听说在茶城那边一两金子都买不到一点呢…”
“大太太…”
上赶着讨好的、打感情牌的、探口风试探的，众人毫不吝惜的对姜凛说着好话，不时夹带着各种对别人的明褒暗贬和对自己的夸赞。
虽然老太爷身边的大管事什么都没说，但是众人也能得见老太爷身边的丫鬟拿着好些个珍品古董进了这院子，还有老太爷最宝贝的那扇屏风，也搬了进来。
众人的脑洞还没有大到可以猜测出方氏被换芯的事实，他们不知道方氏和老太爷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方氏见了老太爷一面就把掌家权利给要回来了，还得到了老太爷的荣宠。
余老太爷一直是余家的权威，谁都不能越了他去。若没有他的默许，林姨娘和余家的其他媳妇们哪有胆子敢架空方氏篡夺中馈权？
方氏向来是个不顶事的，往好里说是温柔和善，往不好里说就是懦弱无主见，是个谁都能捏两下的软柿子。
众人想得理所当然，虽然方氏重新掌权，但是她素来与人为善，就算开罪了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是说多几句好话的理。利益当前，众人都选择性忘记了有关方氏只手捏碎茶杯的传闻。
大致的扫了一眼众人，姜凛发现来的都是下人，主子们一个都见不到，他们身边的大丫鬟倒是见了好几个。
这些有脸面的大丫鬟也都笑着迎了上来，言辞之间多数是刺探，旁敲侧击的询问书房内发生的实情。
姜凛不是方氏，没有那个耐性一个个的打招呼赔笑脸拉交情，也没有人能让她放下身段讨好。
面对众人的热情，她的态度显得格外冷淡不近人情：“让开。”
众人笑了两声，却见姜凛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看过来，不由心里一悚，脸上的笑容便有些端不住。
能围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下人，家里的男人也多是外院的管事。就是府里庶出的少爷小姐们，都要对他们这些家仆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方氏，忽然得到了老太爷的青眼，竟然敢对他们如此不客气？她是余家长媳不错，但是没有了下面的人，她这个宗妇总不能自己去做管家娘子们的事情吧？
人群渐渐寂静，忽然有人笑了两声，尖刻不屑的言语响在众人耳畔：“我还当大嫂学乖了些，谁料，还是如此上不了台面！”
敢和方氏对着干，说话的自然是余家的主子，仆妇婆子们慌忙让开，看着来人小声喊道：“八小姐。”
姜凛望向袅袅婷婷走过来的方氏的小姑子，这个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服、首饰、挂件无一不是顶尖儿的好。但是很可惜，少女脸上不合时宜的刻薄和讥诮令她看起来就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孔雀，既骄傲又愚蠢，没有一分大家闺秀的贵气优雅。
八小姐漫步走了过来，她凑近了姜凛，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柔声说出淬毒的话语：“我的好嫂嫂，你投缳了怎么还没死呢？”
这声音很轻，只有两个当事人才能听到。
姜凛自然不会怒，她淡然看着八小姐，唇边含着笑，仿佛没有听到那恶毒诛心的话。
八小姐也不意外，她捂着嘴嘻嘻而笑，娇声说道：“大嫂的脾气还是这么好，小妹真的很佩服大嫂。”
说着，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亲亲热热的要挽姜凛的手臂。
实际上，八小姐是想借着距离优势，用指甲狠狠掐一把姜凛，好发泄心中不畅快。反正，为了余家的名誉和疼爱幼妹的余大老爷，她的这个大嫂再痛也不会说。
凭什么方氏就能得到她爹的那么多宝物？八小姐恨恨地想着，内心的魔鬼不断挥舞着小鞭子，让她本就不美好的心思变得更黑。
但八小姐面对的不是忍气吞声的方氏，而是姜凛。
姜凛岂会不知道她的意图，脚下错开一步，便轻巧避开八小姐伸来的手。
转而一扬手，“啪啪——”两声，姜凛已左右开弓，在八小姐娇俏可爱的脸蛋上留下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八小姐给打懵了。
众仆也傻了。
偏僻小院里鸦雀无声，如果这时候一根针掉到地上，众人都能听到很清楚。
“告诉你爹，我不喜欢麻烦。但是，我遇到麻烦，通常都是直接破其根源。”姜凛温和看着八小姐，含笑说道。
她拍了拍手掌，对手上沾到的脂粉有些不喜，遂直接扯过八小姐的衣袖擦了擦，很淡定的向屋里走去。所到之处，下仆们均自觉让路，不敢有丝毫不敬。
在台阶前，姜凛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自主的屏住呼吸，低着头恨不得躲到尘埃里，再也不被这个疯癫又凶狠的大太太瞧见。
“你，还有你，来伺候我吧。”姜凛指了两个十五六岁不太起眼的丫鬟，也不管她们愿意与否，回身走进房间里。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还是从人群里走出来，跟着进了房间关上门，伺候姜凛去了。
庭院里仍是寂静一片，两扇门被“哐——”的关上，一个伶俐的媳妇子连忙凑到八小姐跟前，小心翼翼的问：“八小姐，您还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