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粗粝的手指抬起，一点点抚摸过手机屏幕。
这一张，就是席澜茵的照片。
也是唯一一张，用相机拍摄下来的照片，证明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来过。
在他的世界上来过。
他跟席澜茵之间，是在苏蕾书曾经给他报的那个培训画班中相识。
也是童年的，唯一“朋友”。
那个时候因为他穷，遭受过不少的排挤与欺凌，但遇到席澜茵之后，便变得截然不同……
回忆——
画廊，男孩偏瘦小的身影带着胆怯与懦弱，明明长着一张俊美狂野的五官，但透露出来的气势，却永远都是恐惧。
他紧紧地贴着墙边走，生怕撞到了什么人，也生怕别人找他的麻烦，所以尽量的降低存在感。
尽管如此，过了一个拐外，还是遇到了画画班里的一批领头者。
这些都是每天嘲笑霍司寒的‘常客’。
每次遇见这些人，少不了被打一顿，尽管霍司寒懂得反抗，也抵不过这些人的人多力量大。
多多少少，有些吃亏……
霍司寒沉默不语，继续贴着墙壁前行，怀中抱着的是那副泼满墨水的残画。
尽管，这幅画已经毁了……
但他很珍惜，因为，这幅画上，画的素描是苏蕾书。
原本的画样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女人长发飘飘地站在海边，一身浅白色的裙子，温煦如风，侧过脸旁，睫毛弯长，嘴角带着浅浅的酒窝，红唇微微一挑，笑起来仿佛能融化整个世界。
苏蕾书，年轻的时候很貌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苏蕾书就是这样的佳人。
对于霍司寒来说，苏蕾书，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他的，妈妈。
“噗通——”
忽然，男孩低垂前行地头撞在了一个胸膛上，是一个很高大的少年，对方笑呵呵地对他道：“霍司寒，原来你画的画就是一副墨水啊，啧啧啧，怎么着，之前跟大家说你想做画家，现在你觉得你还有当的可能性吗？连一个培训班都没法毕业！看来你得叫你那个苦命的妈重新交一次学费咯！毕竟要重读嘛！”
霍司寒恶狠狠地抬眸眼眸，怒瞪着对方，唇齿之间紧绷至极，透着隐忍！
“哎呦喂，你还敢瞪我。”对方吃惊地张开嘴巴，双手叉腰，嘴角带着不屑地嘲笑，“看你这么可怜，实话跟你说吧，其实你的那份作品知道为什么会被泼上墨而导致毕不了业吗？因为这里的老师是我舅舅，再加上我多塞点钱，他自然而然就按照我说的做咯……哈哈哈！”
对方笑的狂妄至极，像是在描述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个月辛辛苦苦画的画，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玩笑。
听见事实的真相，霍司寒对这件事情愤怒更加抵达到了最高点，眼眸赤红地望着眼前的人，“你太过分了！”
“过分？哎呀，你那副画我看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画的是什么，不就画的是一个女人嘛？那女人不就是你妈，哈，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了，居然还有恋母情结。”
另一个也跟起来嘲笑，“什么，恋母癖？这家伙居然暗恋自己的母亲？”
“对啊哈哈哈……”
面对这些人的胡说八道，霍司寒扔掉手里的画就是一拳头揍上去，对方似乎没有预料到男孩还敢动手，往后吃痛地踉跄后退几步，摸了一下自己带血的嘴角，充满着愤怒：“你敢打我？兄弟们，给我揍他！”
“这个小子还长本事了啊……”其余的人拎着袖子朝着霍司寒靠近，接着就是一顿暴打。
起初霍司寒还可以还手，但是最后有个人抢了那副泼墨的画，扬言要烧掉……
最后的霍司寒，只能乖乖地任由他们挨打。
领头的毛头小子很是满意地观看着这一幕，冷哼着叉腰：“霍司寒，如果现在给我道歉的话，我还可以考虑原谅你，否则的话，别以为你妈给你有钱报培训班就能学画画。”
口吻带着极为警告的威胁。
然而正在被咚咚暴揍的霍司寒依旧一声不吭，趴在地上保护着那份素描画，宽厚的背部挨踢……
隔着衣衫下，早已经发青发紫的旧伤，正在隐隐作痛，鲜血淋漓。
“道歉！”
“……”
“该死，这个臭小子为什么还不给我道歉？”
“……”
“霍司寒，给我道歉，妈的！”
他眼皮抬起，黑眸一片猩红，薄唇扯开，讽刺地睥着头顶上的人：“想都别想。”
淡凉的声音，明明处于下风，却也依旧犹如一个骄傲的王……
仿佛，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
这种骄傲的姿态显然让对方更加生气：“呵呵，贱骨头还挺硬啊！知道自己的结果是什么吗？只要我一个命令，以后不管你妈攒够多少钱，你在M市都别想再报什么画画班，不仅如此，你妈跟你在这里都别想生活，待不下去！还学画画，还不如多学学怎么出去卖。”
言语难听，字眼之间，充斥着对苏蕾书的所有侮辱……
而霍司寒也知道对方口中所谓的‘待不下去’是指什么意思。
这个男生，是M市的一个富家子弟，多多少少有些势力。
对于让一个平民老百姓在一个城市混不下去，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霍司寒是骄傲的，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愿意道歉，哪怕他自己被摧毁的一无所有，可是想到苏蕾书……
他见不得那个人哭，见不得，她失望。
更见不得，她比自己更难受！
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仿佛身上断了无数根肋骨，他的眼眸缓缓沉下，唇瓣微微扯动，像是打算抬开，说那三个字……
对不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青涩有力的声音从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因为这句声音席入每个人的耳朵，顿时，全场都停止了暴打霍司寒的动作……
顺着声音的视线望过去，带头的男生顿时脸色一变，变得谄媚：“席小姐，您怎么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