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坐落在京城较为繁华的地段,不过普通百姓也是不会在将军府附近多做停留。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看着很是威武霸气,且有侍卫看守,将军府中人除却上过战场的兵卫,下至小厮都是有功夫傍身。
故将军府的周围颇为安静,与不远处的市集楼馆可谓是两处世界。如今将军府的二小姐,当朝天子的宠妃婉妃娘娘省亲,阵仗亦是十分隆重的。
数十位羽林军为她护驾,更是有凤仪华盖步撵,此步撵需八个人抬。薄纱沿着华盖一周垂下,上面绣着花纹,随风波动。南鸢坐在里面薄纱掩着,里面的人影隐约瞧见,却看不大清,朦朦胧胧。
仪仗开始出发,京街上的人们屏退街道两侧,步撵外的宫女持着花篮撒着花瓣,世人皆道灵安城的皇妃,封号婉,人亦如此,且容貌绝佳堪称天仙。街上百姓争相伸着头想要一睹真容,看这宠冠六宫的婉妃到底是何姿容。
走了有一段路程,越过街市,终是到了将军府。将军府外早已站满了人,有将军夫妇,水月,还有许多家丁奴仆皆候着。
南鸢隔着一层纱幔看不清楚,却心里清楚得很,她此刻才算是回家罢,除了道观,这是她的第二个家。
“停——”队伍闻声停了动作。
“落——”抬着步撵的宫人轻轻蹲下去,步撵稳当落地。
丹若她们将纱幔拉开,南鸢起身出来,由丹若扶着下了步撵。只见将军携着众人恭恭敬敬地行礼:“臣携家眷恭迎娘娘归宁。”
南鸢手不自主地握紧,她不知该如何,丹若却很沉稳,提醒她勿要慌张。南鸢呼了呼气,道:“起身吧。”
众人起身后,将军与梅见姐姐围着她进了府中,一众人也都进了府中去,门外的百姓见无热闹可瞧也都散了。
南鸢握紧了梅见的手,道:“姐姐,我可想你了。”
梅见亦点头,“我又何尝不是,自你走后我总是想着你。”
将军道:“这般,你们姐妹俩便去好好说说话,望月馆已命人清扫干净,便还住在原来居所罢。”
南鸢点点头,她二人一同去了望月馆,那里还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刚踏进门槛,南鸢抱着梅见撒娇:“姐姐,我可想你了。”
梅见眼睛有些泛酸,拍拍她的背,道:“姐姐,也很想你啊。”
梅见是南鸢除了离垢唯一能撒娇的人,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南鸢此次省亲带了不少东西,她让丹若带了一个檀木箱子,如今打开,里面都是首饰奇玩。
南鸢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样,道:“姐姐你看这个簪子,是不是挺别致的?对了,还有这个镯子,丹若说这是极好的玉料。还有这些...”
接着南鸢又将这样放进箱子将它一推,送到了梅见跟前,道:“这些,都是给姐姐的!”
梅见有些惊讶,眼神却更加柔和,摇头道:“姐姐不需要这些的,我们姐妹这样说说话便很好。”
南鸢覆上梅见的手,又将她的手放在这箱子上,道:“姐姐,你可知这些都是我挑了好久才得的这些,不信你问丹若。”
丹若突然被点名有些神情有些呆滞,点头道:“没错没错。”
水月忍不住偷笑,梅见也被她这一副真诚的小模样逗笑,道:“罢了,那我便收了妹妹这礼,更是多谢婉妃娘娘隆恩。”
南鸢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嘴角抽了抽,道:“姐姐这是打趣我,咱们姐妹之间弄这些虚礼作甚。”
梅见佯装严肃:“这是礼数。”
临近晌午,丫鬟小厮已经在忙活了,因为是家宴并未有外人在,午膳安排在迎新斋。南鸢同梅见说了许多关于她在宫里看到的新鲜事,内容更多的是她结识了一位善理花草的杜公公,她宫里最会做菜的孟大厨以及她那明年会开满院子的花。
“真的?”
“当然了,我还记得当时...”
“哈哈哈哈哈...”
望月馆此时热闹得紧,一阵节奏快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走到门口时遮住了一部分光,屋里的人们抬头一看,正是将军仲冬。
仲冬富有磁性的嗓音略微低沉,“阿鸢回来果真热闹许多。”
梅见见是他来,笑道:“小妹不知道,将军知晓你今日省亲,整个将军府都出动了,这望月馆也一直照你从前住的时候打扫,其他都不曾动过。”
南鸢捂着脸,道:“哎呀,哥哥姐姐对我这样好,我真想多住几日。”
仲冬轻笑,道:“别,我们这里可留不住您这尊大佛。”
梅见嗔怪道:“将军说得是什么话。”
南鸢依靠在梅见肩上,抱着她的胳膊道:“姐夫,姐姐可是为我撑腰的,我可就不回去了。”说罢吐了吐舌头。
仲冬从未见过南鸢这般模样,一时间竟无话可说了,只是说着:“你,你这丫头。”
今日将军府难得热闹,午膳也是极有趣味,南鸢总是能逗得大家捧腹。且作为南鸢的娘家,总是会有人关心她,而非关心婉妃娘娘。
仲冬道:“宫里如今人不多,却也并非表面那般太平,总归不是家里,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的。”
南鸢点头。
梅见道:“正是,阿鸢要知晓,我们虽然是你可依靠的母家却不是一直可依靠的,朝廷上的事不可预料,难保日后我府中不会有什么事,阿鸢也要为自己打算。”
南鸢再点头。
仲冬道:“你姐姐说得对,前朝后宫总是有牵扯的,阿鸢也要仔细着,对人对事需得谨慎。”
南鸢还未来得及点头跟前便出现一人,是水月带过来的,约摸有三十岁左右,身形端正,面容慈善。很像宫里的嬷嬷。
“小妹,这是府里的瑾娘,原是柳家中人,我嫁过来后她便随我一同入了将军府。”梅见详细介绍着。
南鸢点点头,“嗯。”
“小妹觉得瑾娘如何?”梅见看着南鸢认真道。
南鸢被这么一问有些懵然,上下打量一番,亦认真回答道:“瑾娘看着很和善,应该也是细心之人。”
梅见赞同地点头,道:“我也觉着,所以将她送于你身边伺候如何?”
南鸢‘啊’了一声,带着疑惑。倒不是她不乐意,只是她在宫里数月,多少知道些规矩。瑾娘能同她一起进宫吗?再者,皇上会同意吗?
“娘娘,娘娘?”丹若见南鸢愣愣出神,悄悄提醒道。
“嗯?”南鸢看着周围人皆望着她不语,又道:“瑾娘很好,自然可以。”
南鸢此刻才绕过来一个大圈,她既是婉妃娘娘,掌六宫大权,那她自然说的算数了。皇上给她这个权利,那么应该想到这方面上了,瑾娘入宫也是她宫里的奴婢,皇上哪里有时间管这些。
仲冬道:“阿鸢要照顾好自己。”
时辰不早,南鸢又匆匆回了宫。回去前,南鸢抱着梅见撒娇,“姐姐要保重身子。”惹得梅见落泪。
回到宫中,小厨房也备好了晚膳,且还听说今晚上皇上会来。南鸢坐在妆台前偷偷抹泪,丹若等人都退了下去。
南鸢只是低着头,想到伤心处时落得几滴泪。她其实没那么伤心,却也不快活。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是辰苏来了,他双手放在南鸢肩上,声音有些温柔:“怎么了?”
南鸢调整好呼吸,道:“大约,大约是想师父了。”
辰苏扶着南鸢的肩,将她转过身,他看见一双红红的带着血丝的双眼,一只手为她拭泪,道:“不哭了。”
也是出奇,她果真不怎么想哭了,约摸是觉着再哭就矫情了,矫情?南鸢若有所思,她大约晓得什么是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