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利刃,皆出于心。
青年坐在城墙一侧,看着手心的玉佩,念叨着父亲临终前的话。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这个由父亲一手建立的国家就要亡了。
硝烟下的夕阳似是血红的眼睛,俯瞰着城楼下一眼不见尽头的军队。将军心里清楚,下一次进攻之后,眼前这座孤城将彻底成为他的战利品。
青年起身走到城楼上,与城下身披黑甲的将军对视。也许再过一会儿,我的头就会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了吧。青年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这样绝望的画面。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将士们!听我号令!全军准备,诛杀奸佞!”话音未落,将军周身渐渐被蓝色的光芒包围,这光芒渐渐在手中流淌、汇聚,最终定形成一把银制长枪。
原来他的兵装也是枪!青年仔细看着将军手中的银枪,想起了父亲驰骋疆场之时,手中那把龙纹破阵枪。父亲的话,也再度回旋耳畔。
“孩子,你记住……”
“就算是死,也不要倒下!”青年大声喊出父亲说过的话,周身燃起火焰一般的金光。城楼上,宛若升起了太阳一般。这一刻青年决死的信念冲破了对死亡的恐惧,借着这信念,他第一次从胸口拔出了一把质地古朴的青铜剑。
“这就是我的兵装?”青年吃惊地看着手中的剑,剑身上的篆文引起了他的注意。“太阿?”就在青年念出剑铭的一刹那,刺眼的金光冲破了剑身的束缚,肆无忌惮地喷薄而出。金光中,青年看到了父亲的身影,还有他引以为傲的龙骑禁军。
将军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手下的军士见此异状,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青年将太阿剑高举向天,大喊一声:“杀!”话音未落,却见金光中突然涌出大队金光闪闪的骑兵。骑兵的洪流顺着城墙奔流而下,径直冲向城下黑甲的海洋。震惊之余,将军下令迎战。顷刻之间,城墙外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撤!撤退!”眼见己方已全线溃败,将军只得回马而走。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将军的面前,将军提枪迎战,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的枪也吓掉在地:“不、不可能!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身金光的将领没有回话,手中的龙纹破阵枪只一挑,便将黑甲将军挑翻在地。周围的士兵早已丧失战意,见将军已死,更是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眼见敌军退去,青年再次高举太阿,大喊一声“收!”金光应声渐渐汇聚到剑身上,骑兵也随之消散。
一身金光的将领,手执龙纹破阵枪,回头望着城楼上一脸坚定的青年,带着欣慰的微笑,消失在风中。
“小二!烫壶酒!”
“得嘞!”头戴方巾帽的小伙计狗子应声时,已将烫好的酒端了上来。“客官,您慢用。”
“怎么样?公羊兄,这家集贤居的菜味道不错吧。”柳亮的脸色愈发红润,满含醉意地看着眼前的友人。而这位公羊公子亦摇摇晃晃地举杯,一口饮进杯中的酒,得意间环顾四周。
“嗯,十数样菜,烩尽五湖风味;三五张桌,笑酬四海嘉宾。这不大的小店,倒是精致得很啊!柳兄,还是你眼光独到啊!”说着,公羊举起酒壶,为柳亮与自己斟酒。
“公羊兄谬赞,我这也是机缘巧合,公羊兄才是才高八斗。”说着,二人举杯,再次尽饮杯中的温酒。
“二位,金丝鲈鱼脍来了!欢迎各位品尝。”推杯换盏间,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精致的青花大盘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顿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惹得二人放下了酒杯。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公羊兄,这可是集贤居的招牌菜——金丝鲈鱼脍,快来尝尝。”
公羊公子揉了揉眼睛,细细盯着这青花大盘里内容。了不得!却见这清蒸的鲈鱼肉质不散,紧实如生。再看这银色的鱼身上,密布着条条金丝,金丝银线严丝合缝,在清油浇头的搭配下,显得格外亮眼,再配上这青花锦鲤大盘,真可谓贵气逼人,色相俱佳啊!
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公羊公子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伸向饱含油光的鱼身,这,这是……就在筷子落在鱼身的同时,整块儿的鱼半身在落筷处瞬间绽开,整齐散作纸片般薄的鱼片。而这鱼片散开之时,清油浇头顺着缝隙鱼贯而入,鱼片在清油的浸泡中更加晶莹剔透。公羊公子用左手扶住右手的手腕,小心地夹起两片鱼片和一根金丝,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嗯!妙,妙啊!这鱼片软糯香滑的滋味,配上这清油浇头真是回味无穷!鲈鱼本身肉质细嫩多汁,浇上清油难免会有油腻之嫌,但这金丝却是中和了这种油性,同时突出了鲈鱼本身的鲜味。更难得的是能将鲈鱼片得薄如蝉翼,还能保留肉质的紧实口感,真不愧是招牌菜啊!好吃!”言罢,公羊公子又夹起四五片鱼片,细细品嚼。
“客官谬赞了。”满头白发的掌柜笑着施了个拱手礼。
“怎么样?我说嘛,我的眼光可不差!这集贤居的金丝鲈鱼脍可说的上是一绝。是吧,罗掌柜?”柳亮见公羊公子吃得欢喜,也是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柳先生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是见过大世面的,能看得上我们这山野小店的粗食,是小店的福分,这日后还得仰仗柳先生啊!”
听了罗掌柜的话,柳亮更加得意起来,仰头干了杯中的酒,脸色更红了些:“罗掌柜,尽、尽管包在我身上,这集贤居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柳亮说句话,保,保你财运亨通。”说话间,柳亮的身形有些摇晃,但他还是摇摇晃晃地斟满了酒。
“那就全仰仗柳先生了,二位慢聊,我就先下去忙了。”说话间,罗掌柜施了个礼,欲要下去。
“掌柜的,请留步,关于这菜我还有一事不明。”公羊公子突然的话语留住了罗掌柜。
“客官请讲。”
“这金丝口感细腻,质地微弹,敢问是何食材,我这一时还未吃出来。”说罢,公羊公子又夹起了几根金丝。
“这金丝,其实是鸡蛋。”
“鸡蛋?”公羊公子满目震惊地看着的筷子上那几根金丝,却见这金丝根根饱满,色泽光润,丝毫想不出这竟是蛋丝。
“没错,这金丝制作倒也不难,不过需要将蛋清与蛋黄分开处理,将这蛋清蛋黄由一定比例进行调和,下锅煎至金黄饼状,再以刀工切成蛋丝即可。”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鸡蛋竟有如此妙用,高!”说着,公羊公子夹起了几片鱼片,伴着金丝一齐下肚。
“那二位,我就先告退了。”说着,罗掌柜再行一礼,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而此时,集贤居门外,一双眼注视着这一切。
“阿福,掌柜的说打烊了!快关门!”一声催促宛若清脆的铜铃,回响在客人早已散去的集贤居。
“知道了,臭丫头!催什么催!”催促声尚在回荡,这个名为六福的男孩子放下了手中的抹布,不情愿地挪动着粗壮的身躯,关上了这个小饭馆儿细长的木门。
“就这么两步道儿,还得这么长时间,你这个懒劲儿,也是对的起你的身材了。”说话间,梳着双平髻的丫头一脸鄙夷地看着童子打扮的六福,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六福见眼前的丫头嘲讽自己,也不甘示弱的回答道:“秀丫头,就你这毒舌的劲,嫁的出去可就出了鬼了!哈哈哈……”说到这里,六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他这么笑是有原因的。眼前这个秀丫头,大名阿秀,人长得也算是水灵,可就是毒舌泼辣的性格,吓走了不少中意他的郎君。
“你说什么?”六福的话,彻底激怒了秀丫头,“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秀丫头举起手中的扫把向六福挥去。
见势不妙的六福下意识的闪躲,只听咚—的一声便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哎呦!我的腰啊”六福扶着桌子捂着腰。
“哼哼,活该,看你这嘴我就是收拾清了,要是换别人,你啊,坟头草都三米多高了”。
“哎呦哎呦,阿秀儿,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这样你要是能嫁出去那才见鬼了呢”。
“六福我看你是想死是吧?”说着阿秀操起扫把就向六福打去。
六福也顾不上疼捂着腰赶紧闪躲,边跑边嚎:“秀儿,你这真是想害死我啊,就你这暴脾气,能嫁出去就见鬼了,哎呦,要死了要死了,我刚刚不就开个玩笑嘛,你用的着这么下狠手吗?”
“咳咳”一声……从楼上传来。
“六福啊,还不是你嘴贱,说阿秀嫁不出去,要不她能这么生气吗?”只见一个精瘦的汉子背着手从楼上走了下来,汉子穿着丝质的黑丝长袍,胸前的长袍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猴子。
“哎呦,掌柜的你这也能怪我啊,我哪有嘴贱,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你可不能因为阿秀好看就偏袒她啊”六福捂着腰一瘸一拐的朝楼梯上的汉子说到。
“砰一声”乌黑的扫把便打在了六福的脑袋上。
“啊……痛痛痛,掌柜的你这你都不管啊,好歹我也是你的手下,虽然是一个小二,但也是咱们集贤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六福揉着脑袋,眼泪巴巴的看着楼梯上的掌柜。
掌柜看着眼泪巴巴的六福,说不出的怪异,一个憨厚汉子,眼泪巴巴,这场景当真让人无法直视啊,看着这场景掌柜伸出手捂住了额头,扬天45°,我这招的都是什么伙计啊,是不是假的啊?想到这里,掌柜望了眼一旁怒气冲冲的阿秀,‘我要不要和阿秀一起好好安慰一下眼前这个眼泪巴巴的憨厚汉子’想到这里,掌柜掰了掰手指,脸上忽然扬起了‘和善的微笑’。
“掌柜的,你这是要干嘛?”感到事情不对的六福脸色刷白,面色惊愕的向后退去“掌柜的!掌柜的!你要干嘛!”而这时一旁的阿秀低着头,嘴角也微微扬起一道异样的微笑慢慢的讲六福退后的道路挡住。
“额……阿秀你,掌柜的你,你们,你们要干嘛啊?”六福面色惨白,强扯着一个微笑,声音颤抖的问。
“啊,没什么啊,刚刚忽然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不太舒服,手呢也有点痒,总想打点什么,六福啊,你看作为伙计是不是要帮掌柜分担点什么啊,你这也别往后退了,快过来长痛不如短痛,你说是不是”掌柜面带微笑的说着,还向慢慢后退的六福还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
“嗯,对啊,六福你要好好帮掌柜的分担一下啊,要是掌柜的心情不好把咱俩都辞退了,咱俩还不得出去喝西北风啊”身后的阿秀仰起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向着六福说道。
“呵呵,掌柜的、阿秀你们就会开玩笑”六福牵强的说道。
“嗯?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那种人?”掌柜的慢慢眯上了眼睛说话的声音也渐渐阴冷下来。
“对啊,掌柜的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啊,六福?”身后不知事情轻重的阿秀也跟着起哄。
忽然已经走到柜台前的掌柜抄起柜台上的账簿一个箭步向六福冲了过去,还没准备好的六福刚准备大叫出声却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还没叫出来。
的惨叫声便被闷在了嘴里。
“诶我去,谁敲门啊!你这差点憋死老子了啊!”六福捂着胸口向门外喊去。
“鬼叫什么啊!赶紧开门去六福!看看是谁”阿秀扬起扫把。
“别啊,姑奶奶别动手我这就开门”说着六福便颠颠的跑去开门,一边开嘴里还一边嘟囔“这都几点了,还来打烊了不知道啊”。
集贤居的门慢慢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看面相年纪不过二十,乌黑的头发被风吹的很乱,看起来风尘仆仆仿佛在躲着什么,见门打开后他还转头左右望了望,好像确定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似的。确定了身后没有人,青年男子舒了口气,提起头朝阿秀露出一抹抱歉的微笑“抱歉,这么晚打扰贵馆,我从靖州来此游玩,可惜路上被歹人暗算,身边的为了保护我和我分头逃跑,现在进入岚州城看来是安全了,不过我也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看你们这间店刚刚打烊,所以敲敲门看看能不能开门让我进去吃一顿?我这身上的财物都在路上被我丢掉了,现在只剩这个玉佩,你看要不我用这个玉佩抵一顿饭吧”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玉佩正面雕着一条盘龙,后面写着江寒二字,一看就是珍贵的随身之物,男子掏出玉佩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下,不过应该是想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咬牙将玉佩朝阿秀递过去,男子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如同春风一样,刚刚还因为六福而生闷气的阿秀,听了他的话心理的闷气也渐渐消散。对着青年男子,阿秀双手连摆,也露出一个微笑“这位公子,我们刚刚打烊现在应该没有吃的了,要不您去城西的同福客栈?那里是城里的周财主的,看时辰现在应该还没有打烊。”
站在一旁的掌柜转过头看着男子手中的玉佩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了阿秀,看公子也是劳累,厨房刚好还剩一份金丝鲈鱼烩你去厨房热一下,给这个公子”。
“谢谢,谢谢”门外的青年朝掌柜拱了拱手,走进集贤居将手中的玉佩向掌柜递去。
“没什么,在家靠父母,出门在外就需要朋友了”掌柜摆摆手。
“这枚玉佩一看就应该是家中长辈给你的随身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顿饭算是我请你的,看公子仪表堂堂,我就拖个大叫你一声老弟,咱们交个朋友”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青年朝二楼走去。
“在家靠父母……”青年低头轻声嘟囔着,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一丝苦笑一闪而过,青年抬起头对面前的高瘦掌柜说道“老哥说的对,那老弟也不推辞了”。
“哈哈,这就对了,老哥我叫白弓飞是这集贤居的掌柜,你唤我一声白哥就好”白弓飞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小弟林江寒,靖州人士今天也是认了白哥您这个大哥,感谢大哥你的一饭之恩”林江寒朝白弓飞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