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说完，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站在不远处的褚子楠没听见声音，便立刻走了过来，“怎么样，说好了吗？”
陆沁安眼眶泛着红，是有些不对劲的。
“嗯，说好了。褚少爷你先回去吧，都决定好了。”
“哎！决定好了就好啊，褚大哥跟你说，老四那人就是个倔脾气，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敢主动低头，可心是真向着你。那天你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听护士说他一直抓着你的手，哭的眼泪鼻涕直流的，只说什么不要孩子只要你之类的话……”
陆沁安点点头，绯色的唇轻扯开一抹笑，干净而纯粹。
“成，我先走。照顾好自己，心情不好就揍老四出气嗯？”
“知道了。”
她应的干脆利落，可褚子楠莫名觉着不对劲，只一时半会的又说不上来，便磨磨唧唧离开了。
公司事情多，某人已经多久没处理过一件事了，他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累的够呛。
关了门，小姑娘打开手机，上头已经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刚刚拍下立刻传过来的。
以她拙劣的眼力却也能分辨的出是真的。
顾重深将抱抱抱在怀里，两张格外相似的脸挨靠在一起，再亲昵不过，他们该是在说什么，很温馨的模样。
镜头里，男人背对着她，可小家伙的目光却正好瞧到了这边，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笑的单纯干净。
是了，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小姑娘捂着心口，用力按下那夸张的闷疼感。
陆沁安啊陆沁安，你还要傻到什么时候，他的世界没有你。
……
8楼，一大一小两道极为相似的人影在病房里，男人身形挺拔，低垂的目光落那一直鼓着脸蛋的小家伙身上，半晌，眯了眯眼。
“闹够了？”
小家伙“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一旁。
“我最后在跟你说一遍，书彦没说可以出院之前，你哪都不能去。跟我这闹没用。”
顾重深低着头不说话，只偷偷往门外看了一眼，旋即点了点小脑袋，“知道啦。”
男人打量了他一眼，莫名觉着小家伙有些不对劲，他在这间病房里呆了好几年，孤单寂寞什么的，自记事起就这样，早已习惯。没理由快要出院的最后两天忽然闹腾。
回过头，秦宣曼还在外头候着，他走出去。
“重深，抱抱怎么样？”
女人迎上来，很担心的往病房里看了看，生怕小家伙出事的模样。
顾重深低笑，薄唇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老爷子要求让你见抱抱一面，现在见到了。”
“我……进去跟他说说话。”
她放低了身段，在别人面前一贯的趾高气昂，可在他这却始终不敢气焰嚣张。如今是大好的机会，陆沁安与他之间有隔阂，那对双胞胎没保住……
“就五分钟，看在我救了他的份上，重深，就五分钟！”
秦宣曼捏紧了手，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小心仰起脸看着他，美艳的面容、楚楚可怜。
“我们的女儿已经没了，对我而言她就活在抱抱身上，是……我没有资格当抱抱的母亲，可就当是，让我见一见女儿？”
顾重深目光晦涩，有那么一刻忽然想起来很多东西。
那天，小姑娘也是这样求他的，求他让她见宝宝一面。
心口恍惚被什么东西刺了下，闷闷的喘不过气。
他挥开女人的手，凝了面色。
“五分钟，我在这等。”
“好……”
秦宣曼飞快闪进去，床上的小家伙正拿着苹果在啃，瞧见她进来，立刻敛了笑容，压低声音。
“答应你的事我都做了，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来的？”
她托了人过来，告诉他只要帮个小忙，在她离开之前会告诉他自己出生的因果。
小家伙至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
秦宣曼蹙起秀眉，在背对着房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逐渐不受控制。
“抱抱，你今天做的很好。至于你是怎么来的……当然是爸爸和妈妈相爱的时候生下的你啊。放心，等日后你爸爸和那个贱女人离了婚，我们一家三口就能每天在一起呢。”
“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开心你个大头鬼！
抱抱几乎是立刻扬起手将她推开，小脸上是受骗过后的委屈。
“我才不要跟你生活在一起，我也不要你当我的妈妈！”
“呵，不要我，难不成真要那个贱女人？”
她没了顾忌，面前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何能让别的女人占了去！
可小家伙只用力睁大眼睛，涨红的脸颊上尽是气氛，“安安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坏的人是你……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坏人，坏人！
书上不是说妈妈都会对自己的孩子好么？为什么他的妈妈，这么坏？
“你敢，没有我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你？”
她作势要去抓抱抱，小家伙却格外灵活，从床上窜到另外一边，对着门外大喊。
“爸爸，爸爸救命！”
男人几乎是立刻推开门闯进来，身上带着夸张的厉色，森冷的气息散出来，隔着长远的距离，那尖锐的眸光便仿佛能刺透人心脏。
“你在做什么？”
“爸爸，赶她走，不要她，再也不要她！”
小家伙大声喊，眼眶泛着红，里头尽是经营。
他站在床边，小手捏的死紧，满脸被欺骗和背叛的委屈。
“抱抱你……”
怎么能这样对她呢？他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就算利用、欺骗又如何？
张张嘴要说什么，可那边男人已经迅速抓了她的手，凌厉的面容上浮着阴冷之色，眼底没有任何温度，扣着她手腕的力度也格外的大。
她不肯走，顾重深便顺势将人拉扯出去，过大的力度几乎不让她有挣扎余地。
直接带到门外。
“赶她下去，这几天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现在八楼一步。”
保安愣了愣，“要是老爷子……”
“他说也不行！”
“是。”
……
顾重深按了按发疼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上头没有任何消息和通话记录，褚子楠去了那么久就没一点用？
还是，她恨他恨到谁劝都没有用，甚至于连一个沟通的机会都不给他。
修长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微微等了一会，终于还是按下了熟悉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飘了点小雪，很冷。
一道小小的身影裹紧了白色的羽绒服，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马上就是除夕上，四下张灯结彩，连两边的景观树上都挂满了灯笼，四下都喜气洋洋的。
“姑娘，要买点什么？”
旁边的小店许多都已经关门了，天气冷，如今也没什么客人。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时，陆沁安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一家店铺。
面前杂乱的放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碰了下哐哐当当的响。
“是不是家里缺用具？您告诉我用来做什么的，我给你挑。”
老板很热情，可她神情恍惚不说，又满脸苍白没有血色，甚至于一副心如死灰的样，便多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小姑娘一言不发，只扬起手指着正前方挂了整排的东西。
“呵呵，要买这个？”
老板脸色变了变，“哎呀姑娘，过年了么现在查的严，要买刀具都得开具证明的。呵呵，你身份证带了么？带的我这边给你……”
小姑娘点点头，将身份证递了过去。
老板这下僵了，再没有别的借口，干脆翻脸。
“不卖不卖了，我媳妇喊我回家吃饭，关店关店，你要买去别家吧。”
陆沁安蹙了蹙眉，有些不悦，“耽误不了几分钟……”
“怎么耽误不了，我媳妇说了晚回家一分钟就罚跪搓衣板！你这小姑娘，是想害大叔我么？”
陆沁安，“……”
她张嘴要说什么，店门终于打开，一道年轻的身躯匆忙靠近，抓着她的手，“姐，你这这做什么？”
“哎，你是她弟弟啊。她非要买刀，我不卖还非跟我争，你说说她现在这样，我敢卖给她么？”
陆沁安抬起头，终于瞧见旁边的一把镜子，里头是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绝望都写在了上头。
忽然明白过来。
这人，是在担心她自杀么？
连一个陌生人都这样关心，而他呢，他如今……又跟谁在一起？
小辰直接把人带到车上，凝着面色看着她。
“你去五金店到底想买什么？”
陆沁安摇摇头，可怜巴巴的咬紧了唇。
“买把刀……”
然后呢？
“刀还能用来干嘛啊，切菜或者……”
杀人。
她或者自己。
小辰总归是了解她，用力扣着她肩头摇晃了几下，“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清醒点！”
她安静了两秒，忽然哭出了声。
“我不知道，小辰……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突然一切都变了。我的丈夫是别人的，我以为见要成为我孩子的，也是别人的儿子。我自己的双胞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已经离开。
她扬起脸，瞧见天边落下的雪花，面色和那片片白雪一样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