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宁老几乎失态，一下子把手机扔到一旁，脚步不稳的朝这边走来。
直到站在陆沁安面前，笑容几是要溢出来。
“真怀上了？”
陆沁安点点头，“刚刚三个月，之前胎不稳没敢告诉你，怕空欢喜一场。今天去检查，医生说宝宝很好。”
“那……是弟弟？”
宁老是在意这个的。
开口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他虽然没有太多重男轻女的意思，可看了陆沁安、再看看旁边那个小笨蛋，是真怕她再生出个小小笨蛋来。
当下紧张兮兮的，“是弟弟吧？”
陆沁安失笑……
却是小肉团子抢在她前头，“当然是弟弟啊！吃吃有妹妹了！”
话音落下，宁老几乎高兴的跳起来。
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做不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可在陆沁安眼里，其实很难理解一个已经九十多岁的老人，忽然高兴的像个孩子的场景。
小肉团子歪着脑袋，乌黑发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更是不明白。
“对了妈咪，这个弟弟是不是也跟妹妹一样，跟干妈住啊……”
陆沁安囧。
“他出生之后要跟吃吃一起住哦，以后吃吃就是姐姐啦，要照顾弟弟，陪弟弟玩……给弟弟做榜样。”
“吃吃对妹妹也是一样的呀。”
不懂妈咪为什么又郑重其事的再说一遍。
陆沁安斟酌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很不想打击这个丫头，你干妈的妹妹吧，虽然确实是妹妹，可以后……是要当你嫂子的。
“太好了，太好了。”
宁老双手合十，几乎是在祷告了的。
好一会他才缓缓回过头，面容格外认真。
“你刚刚说三个月了，那预产期？”
提起这个，陆沁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她很难开口说这件事的原因就是这个。
好半晌，才迟疑着说话。
“明年四月份。”
宁老一下子愣在那。
那张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遗憾和苦涩，旋即很快反应过来，让管家扶着朝屋子里走。
一边走一边喊。
“医生！钱医生雷医生……你们在哪？”
医生说过，依目前的情况，宁老的时间最多也就到农历新年。
这个孩子，好巧不巧的预产期在新年之后的一个多月。
两名医生有单独的一片住所，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叫他们，真当宁老出了事，着急跑过来。
一看却是宁老生龙活虎的站在面前。
“我要你们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让我活下去……活到明年四月！”
……
“太爷爷很开心呢。”
小肉团子回到房间里去换了衣服，头发湿淋淋的，陆沁安拿了毛巾缓缓帮她擦。
瞧着镜子里那张肉呼呼的脸，轻笑。
“是啊。”
他心心念念想要个曾孙，前段时间不反对陆沁安去名城也是因为这个。
想了想，连宁老都这样开心。
四叔会是什么反应？
知母莫若女。
小肉团子眼睛发亮，也不吹头发了，直接跑到桌子旁拿了自己的小手机过来。
“吃吃给爸爸和哥哥打电话吧，他们肯定也很开心的！”
她正要按号码，抬起头看着陆沁安有些尴尬的面容，皱着小脸，“不可以吗？”
陆沁安一愣，“可以，当然可以。”
事实上，哪怕她真不同意，小肉团子也已经迫不及待拨了过去。
顾重深接的很快。
“爸爸！是吃吃！”
“吃吃有一个超级超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哦！”
顾重深“嗯”了一声，听着那边奶声奶气的音，明显能感觉到小肉团子的兴奋。
哪怕隔着长远的距离，似乎依旧能感染到他。
“什么消息。”
等了一会，却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肉团子脆生生的开口，“等一下哦，妈咪要跟你说。”
她眨巴了下眼睛，乖乖坐在陆沁安身边。
手机开着公放。
陆沁安酝酿了下情绪，不知怎的，突然这样开口说出来，似乎有点……刻意。
“四叔。”
“嗯，什么事？”
他声音略显冷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一刻，陆沁安忽然有些怀念起那个时常发表情包撩她的男人了。
虽然有时候笨笨的，也耿直的get不到点，却怎么也比现在要好。
“顾重深！”
隔着长远的距离，陆沁安忽然听见一道女人的声音。
她有些懵，一下子僵住。
“你在做什么，不过来吗。”
陆沁安嘴唇蠕动了下，心口忽然重重的沉了下去。
“急什么，现在几点。”
他在跟那个女人说话，“你不能安分点？”
“妈咪……”
小肉团子敏感的察觉到自家妈咪的情绪不对，旋即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她。
手也下意识握紧陆沁安衣角。
陆沁安心口发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咬紧唇，安安静静坐在那，一直到那边已经结束了话题，到嘴边的话终于全部吞了回去。
“是什么重要的事？”
男人声音冰冷，隐约还有些凉薄的意味藏在里头。
陆沁安咬紧春，心口忽然梗的难受。
好半晌才终于扯开绯色的唇，“没有……”
她就是，有点想念他。
空气窒了两秒。
好半晌才听见顾重深“嗯”了一声，“没别的事就……”
“四叔！”
陆沁安一时着急，胡乱叫住他。
那边安安静静的，似是在等她说话。
“刚刚那是莫语蓉吗，你们俩这么晚还……”
在一起。
顾重深微凝眸，声线似乎忽然沉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陆沁安真觉得自己抓心挠腮的难受，想问他问的清清楚楚，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太太觉着我跟其他女人这么晚还在一起不妥？”
那边传来男人低哑的音。
陆沁安点点头，咬紧了唇，却是声若蚊蚋。
“是。”
她说完，莫名的有些紧张。
连忙补了一句，“毕竟是有妇之夫不是，何况莫小姐是公众人物，容易被拍。你们的绯闻现在还没有散，若是再被人拍到，以后更难解释清楚。”
“太太说的有理。”
顾重深声音平静，隐约的却似乎能听见一丝笑意。
陆沁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顿了顿，几秒之后听见男人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既是想管，就该好好行使你顾太太的权利。”
而不是没有半点面对的勇气。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陆沁安有些懵的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
“妈咪，你不跟爸爸说弟弟的事吗。”
小肉团子在旁边，歪着脑袋瞧了瞧陆沁安。
心里头有些狐疑，却敏感的察觉到陆沁安情绪不对，只声音软糯干净。
“那是不是要等见面了再告诉爸爸呀！”
陆沁安微愕，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她脑子里还是顾重深最后那句话。
什么叫，“既是想管，就该好好行使你顾太太的权利。”
……
名城。
顾重深挂断电话之后，转过身便对上一张明艳的笑脸。
莫语蓉坐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即便到今天，脸色仍有些苍白。
她分明是瞧见了男人阴沉的脸色，却半点不害怕，还轻笑着开口。
“怎么，跟她有不愉快？”
“既然心里喜欢她，何必晾着人，女人的心思你可猜不准，保不齐因为你晾着，就真以为你不要她了。”
顾重深面上没什么情绪，只盯着手机瞧了几秒，声音阴冷。
“管好你自己的事。”
“是是是，我人在医院呆着，闲着也是闲着，想叫你让抱抱过来陪我，你又不乐意。”
“顾重深，要不你跟她分了吧，我也干干净净的，从没有过男人。”
她忽然开口。
已经走到病房门边的高大身躯骤然顿住，缓缓侧过身，眼角余光落在莫语蓉身上。
那样冷冽的目光让莫语蓉整个僵住，身子稍微哆嗦了下，下一句话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她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敛了起来。
恍惚间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说什么清白的身子……
差点就……
好在，顾重深该是没注意，他如今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结束乱局。
说起来，刚刚又问过她陈莹莹的事……
陈莹莹。
莫语蓉想到这个名字，脸色便骤然阴沉下去。
她不是不记得这个人，只是不曾分辨出她的名字。
经纪人将资料拿过来之后她便都明白了。
陈莹莹袭击她的唯一理由，那些快要被遗忘的过去。
手里握着的资料上，印着一张照片。
关于一些不法买卖的事。
……
顾重深径直回的顾园。
老太太如今在家里修养，许多事已是愿意眼不见为净，很少出门。
抱抱亦然。
回去的时候，屋子里还亮着灯。
老管家给茶壶里添了水，喊了一声四少。
顾重深点头，正好抬起头看见了楼上亮着的灯。
“谁还没睡。”
“是小少爷。”
老管家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小少爷似乎最近睡的不太好，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很晚。”
“连医生叮嘱了他这个年纪熬夜实在对身体不好，您劝着点。”
陆沁安点头，“知道了。”
脱下西装外套，顾重深便径直上了楼，眉宇里泛着些无从辨明的情绪。
敲开了门。
抱抱穿着睡衣将门打开，抬起头看着那个至今仍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男人。
“老头，你找我干嘛。”
他没好气的到旁边坐下，“是不是管家跟你告状了……我没有不睡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还没有想通，睡不着而已。”
顾重深缓缓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躯在夜色下投出一道厚厚的影。
“所以，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