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刺耳的声音响起的刹那，一道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从那边跑过来。
陆沁安只看见男人开着车，直接朝陈莹莹撞过去。
而她除了能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外，便只瞧见忽然停在那的汽车。
她飞快朝那边冲过去，远远的就瞧见了跌在车子旁边的陈莹莹。
似乎不可避免的被碰撞到，格外狼狈的跌在地上。
“妈……你怎么样？”
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陆沁安满心慌乱的站在那，想去扶她起来，又不敢动。
只瞧见停在面前的车似乎还有移动迹象，连忙拦在陈莹莹面前。
“四叔，你想做什么？”
在餐厅里，陆沁安给陈莹莹打过电话，那时才发现她的号码已经被拉入了黑名单。
很久一直没有接通。
她这才不顾一切冲了出来。
可等赶到这边时，便只有顾重深开车撞向陈莹莹的一幕……
陆沁安抬起头，男人这才缓缓打开车门。
挺拔的身躯伫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站在那。
顾重深眯了眯眸，明晃晃的车灯下，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睛，只隐约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漠和疏离。
全然没有一丝温度。
“太太。”
头顶响起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几乎是听不清了。
陆沁安哆嗦了下，不太适应他的冷漠。
只缓缓抬起头，瞧见男人薄唇蠕动了下，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让开。”
陆沁安僵住。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
“我说，让开。”
顾重深一下子声音更冷，像是她再不起开，真要动手似的。
周围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莹莹抓着陆沁安的衣角，她额上有血迹，许是刚刚撞在了保险杠上。
如今脸色惨白，在明晃晃的车灯下，看起来越发恐怖。
“安安，你现在看清他了对不对？”
“这个男人……就是恶魔。”
陆沁安咬紧唇，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
好半晌，才终于勉强按下情绪，静静凝着面前的男人。
“不可以，四叔。”
“不可以这样做。”
他现在……是在杀人。
杀的还是她的母亲。
陆沁安用力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思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清明。
至少，至少不能真让他把陈莹莹给……
“我再说一遍，让开！”
男人脸色铁青，连声音都冷漠的叫人心惊。
他目光阴冷，浑身上下散着的气息，像是面前的人真是致命仇敌。
陆沁安被吼了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摇摇头，眼圈泛红，差点要直接掉下泪来。
可半晌，仍抽了抽鼻子，不肯移动。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人僵持在那，便没有人敢上前。
还是褚子楠看不过去，将顾重深拉开一些。
“你凶安安做什么？疯了不是，真想杀人？”
褚子楠也很难理解他的做法，劝了几句。
平日里他说话顾重深还算能听进去，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只漠然将他的手甩开。
那双冽寒的眸里，只落着女人发抖的身影。
旋即垂眸。
嗓音忽然又沉了几度，喑哑而难以分辨。
“你护着她。”
陆沁安微愕，仰起泛红的眼眸，不知要如何解释。
可她终究是不敢让的。
到这时，陆沁安才终于发觉，这一刻的四叔，她全然不了解。
全然不敢去赌。
便只静静挡在那，灰白的小脸扬起，唇蠕动了下，许久才艰难扯开。
“对。”
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气息像是骤然凝滞下去。
顾重深眼底的冷冽情绪逐渐转变，取而代之的是覆满了眼眸的嘲讽……和漠然。
“哪怕她利用你，哪怕她伤害吃吃。”
“哪怕她……试图杀人？”
有那么一刻，陆沁安几乎是不敢相信的。
不敢相信她在四叔的声音听出了哽咽？
可陈莹莹杀人……
是了。
陆沁安往后看，唇哆嗦了下，勉强扯开一抹笑。
可陈莹莹只是目光躲闪，一副要晕倒过去的模样。
她便也不问了。
谁还不知道呢，陈莹莹想杀的人，是莫语蓉。
可仰起头，对上的是男人泛红的眼圈，那样的神情……几乎是心疼的要哭出来了。
所以，他是因为心疼莫语蓉，难受成这样？
陆沁安忽然竟觉得心口阵阵抽疼，她或许真是不够善良的人。
那一刻，对莫语蓉竟半点生不出同情。
便忽然扯开绯色的唇，轻吐出几个字眼。
“对。”
“哪怕她利用我，哪怕她……伤害了吃吃，哪怕她，想杀莫语蓉。”
“我还是护着她。”
陆沁安索性豁出去了，小脸苍白，在冷风中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半点不畏惧的迎上男人目光。
两人在僵持。
谁也不愿退。
旁边的褚子楠看着着急，想劝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而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他蹙拢了眉，正要说话……
下一刻，顾重深手机“嗡嗡嗡”的响起来。
男人接通，听见里头的声音之后，立刻转身上车。
片刻不曾犹豫。
车子刚刚还停在面前，可很快调转车头，迅速离去。
陆沁安一直紧绷着的身子到这时才终于松缓下来。
许是刚刚太过紧张，如今放松下来，竟还有些头晕不舒服。
“安安，多亏了你，否则他恐怕真会杀了妈……”
陈莹莹这下似乎又没那么虚弱了，还有力气慢慢站起来。
手落在陆沁安身上。
可刚碰上，就被她甩开。
“你别碰我。”
“妈只是想扶你起来……”
“你不再是我妈。”
陆沁安踉跄了下，终于起身。
冷风吹过来，她头发整个散在脸上，却没心思去理。
她声音难得那样冷漠，看着陈莹莹的目光里再没有任何情绪，只捏着拳头，嗓音清冷。
“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挺满意的。”
“无论如何，我救了你。”
陆沁安深呼吸一口气，直勾勾盯着她，“以后……我们两清了。”
她眼底渗着晶莹，当着陈莹莹的面，硬生生将眼泪吞了回去。
“安安，你胡说什么呢，妈可是你叫过来的。”
“分明是他利用你！他想害死我你没看见吗！”
陈莹莹愤然控诉。
可身侧，陆沁安脸上分明再没有波动。
她不再因为她的话而心疼，更不会再因为她的话而生出波澜。
只缓缓转身。
末了，留下一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好自为之吧。”
……
褚子楠在一边打完电话，瞧着她脸色惨白的模样，连忙扶着。
“安安，你怎么回事？脸色太差了。”
陆沁安摇摇头，只抓着他的手臂。
“我想回去。”
“子楠哥，我想回家。”
褚子楠“哎”了一声，没见过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真没了魂似的。
当下点头，扶着她上了车，“我这就送你过去。”
“你们几个，把现场处理干净，今天的事我不想再听见任何消息。”
至于陈莹莹，却是理都不曾理会的。
刚刚把人带下来，便已经将她身上的东西和车子搜了干干净净，料想她是聪明人，没有证据的事报警也没用。
……
顾重深已经离开，银色迈巴赫在夜色中行驶飞快。
他脸色冷峻，一再通过手机跟人确认情况。
“小少爷还在手术中，刚刚护士出来了一趟，拿了病危通知书……”
“我知道了，我很快到。”
那边顿了顿，保镖的声音忽然沙哑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那名护士会突然动手，在vip的所有人都一再经过检查才能允许进入。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
从来没有过，有人在vip行凶。
抱抱才刚醒来不久，甚至来不及按铃。
进来的护士他虽然不熟悉。可在八楼从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
抱抱对此也压根没有警戒心。
“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出了事。”
“连医生赶过来很快，直接送进手术室抢救，可现在……情况不明。”
守着抱抱的人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体重也有一百八的大汉。
可如今电话汇报，却几乎愧疚的快要哭出来。
“打电话去顾园，请老太太过来。有任何情况……她全权做主。”
“知道了。”
挂断电话。
手机很快又响起。
这次，是褚子楠的号码。
以往，他打过来的电话，从来没有不接的。
可这时，顾重深却只扫了一眼，那张冷凝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只直接一脚踩在油门上。
车子飞速飙了出去。
……
电话没有人接。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褚子楠有些纳闷，以他对顾重深的了解，绝不是那样冲动的人才对。
想也想不通，便缓缓发动汽车。
褚子楠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却只发现陆沁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只当她还是伤心难过。
“顾老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抽疯，我们也没真想着把人弄死，就是教训教训，吓吓她而已。”
自然还有一些别的计划，褚子楠选择性的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你护着陈莹莹，其实也是护着他……”
“他会理解的哈，别哭了。”
看她身子一直在哆嗦，褚子楠还当她是在哭。
可下一刻。
却只听见陆沁安格外虚弱的声音。
“去医院……”
“什么？”
“送我去医院，我肚子……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