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才进养心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他先是第一眼看见了江老太太，心下一咯噔，当即就想到了江老三。
然后又看见脸上还有泪痕的苏若水，养心殿发生的所有事情说有说法没有透出一丝风出来，围住江家的侍卫们更是锯嘴葫芦，塞银子照收，话是半句也不透的。
为何苏若水会哭？
再看，江浸月跪在另一边，面如沉水，眼如深潭，看向他的眼神，寒浸浸却又让人压根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看江浸月身边跪着的妇人，江有才皱起了眉头。
他平日鲜少与女儿们相处，唯一上心过的就是大女儿江清歌，偶尔会拉在一起谈诗赋词，顺便赞叹两句，我儿若是男儿，必当是风流文人雅泽天下的大儒，如此如此，他并未留意过女儿们身边的小丫头。
这会，只觉得有些面熟。
再后面，跪着一个面生的男子，他更是不认识。
“臣江有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有才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跪了下去给老皇帝磕头，老皇帝没说平身，却是平静问道。
“定国候，今日你母亲与夫人，还有女儿都在养心殿面见朕，你可知是为何？”
“皇上恕罪，臣不知。”
老皇帝不说让江有才起身，江有才也就不敢动，额头贴地，看见了老皇帝御用的茶盏，腿已经开始乱晃了。
“原来你不知。”
老皇帝轻笑一声，对着江有才说道。
“往旁边跪着，听着他们怎么说吧。”
江有才心下打突，吉利机灵，让人找了位置，引着江有才跪到了最边上的位置。
实在是不知道今日这阵仗所为何事，但是直觉告诉江有才，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起身的时候，眼光偷偷的去打量了一下老皇帝，想观察下老皇帝是什么神情。
结果只见，老皇帝似笑非笑，压根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绪，吓的他又连忙垂下了头，认命的抖着一双老腿，跪在了最边上。
等养心殿又安静了下来之后，吉利看准时机，对着绿梅说道。
“继续说吧。”
绿梅叩首，如今事情走到了这一地步，不管谁来都退无可退了，她的一家老小性命都拴在了江老太太和苏若水手上，只有努力的赢了这局面才能保命。
“谢皇上。”
绿梅跪在江浸月身边，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二小姐自小与远山侯府小侯爷定亲，但是那小侯爷性格淡泊，身体衰弱，两人只很小的时候见过面，所以二小姐跟奴婢说过，自己不喜欢小侯爷，但是唐庆少爷，她很喜欢，两人经常一起相约去侯府外玩，一去就是临近宵禁了才回来，这时候二小姐就不准奴婢跟着，奴婢也不知道二小姐跟唐庆少爷在外面到底玩了什么。”
能玩什么？唐庆这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就是想玩，也玩不起来呀？
江浸月神色未动，静静的听着绿梅泼脏水。
江有才还没弄清楚今日状况，听见绿梅这话，吓的舌头都哆嗦了起来。
“你这小婢，浑说什么乱话？浸月何时跟唐庆单独出去玩过？你这样泼脏水，是何居心？”
众人一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向江有才。
他怕是还没弄懂，他来之前，堂上已经说了多少限制级的话，如今只是出去玩而已，老皇帝都不大惊小怪了。
绿梅停了下来，垂着眼睛，很是恭顺模样。
顿了下，吉利看着眼色叫住了江有才。
“江大人，圣上在此。”
人老皇帝没发话，你着急跳脚个什么劲？
江有才被威慑住，很怂的往后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说话了。
绿梅继续开始说。
“二小姐虽然胆小，但是自小就奔放，对男女之事尤为开明，喜欢谁就是喜欢谁，绝对没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概念，原先这也没什么，这种性子日后嫁了婆家就会收敛，可事情坏就坏在，伯爵府大郎新婚夜宴之时。”
这一段话，绿梅都不知道背了多少次，如今说出来抑扬顿挫，格外引人入胜，甚至连江浸月都忍不住侧目。
“夜宴之时，二小姐喝多了酒，我带着二小姐回去的路上，因为不熟悉伯爵府地形，二小姐又扶着树吐了会，我便让二小姐在原地等奴婢一会，奴婢去给她拿水，结果等回来的时候...”
绿萝深吸了一口气，侧目看了一眼江浸月。
江浸月皱起了眉头。
“等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看见了，二小姐跟一男子，正在树灌木后面，做那种事情。”
绿梅脸上的表情拿捏到尾，似乎是惧怕，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奴婢不敢声张，又怕被别人看见，守了一会，趁着夜色，记住了那男子的长相，连忙把小姐带回了侯府，哪知道，小姐醒来知道此事，竟然还想着日后跟唐庆少爷成亲，勒令奴婢不准说出去，也不去找那夜伯爵府的男子，将此事压了下去。”
“奴婢怕的厉害，也怕东窗事发，没过多久就辞别了二小姐，替自己赎身，回了老家成亲生子，皇上，伯爵府大郎成亲时候正是五年前，事发之后，奴婢太过惊慌，也忘记了给小姐送避子汤，如今小姐却说，孩子是十二王爷的！奴婢虽赎了身，可并未脱出侯府奴籍，只求皇上开恩，子嗣有疑也只是二小姐一个人的错，与奴婢并无关系啊皇上！”
说着说着，绿萝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江浸月知道，这段话说的半真半假，绿梅很明显精心的设计过这段话，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她没有隐瞒，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她再添油加醋。
而十王和唐庆，甚至带上了一个淡泊多病的宋子杭，都成了江浸月浪荡的风流债！
“空口无凭，叛主的奴婢，说出来什么话能让人相信？所以，绿梅你的意思，孩子不是十二王的？”
“奴婢今日在面见圣上之前，就知道二小姐会否认，所以专门去伯爵府找到了这个男子。”
绿梅说着，往旁边挪了一点，露出了背后跪着的人，这男子进殿之后一直悄无声息，如今被绿萝点了名，直接就伏地磕头起来。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皇上饶命！”
就连江浸月都慌了。
她根本不知道那夜在伯爵府，原主到底睡了谁，江浸月曾猜测过，苏若水是原本安排的唐庆，但是后来原主逃了，后来完事了才被绿梅他们找到。
难道，这个男人真的是孩子生父？
江老太太露出了一种胜利了的笑容，对着老皇帝磕头请求。
“既然浸月说是空口无凭，那么恳请皇上，我们当着真龙天子，这偌大的宫宇神明，滴血验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