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秦家爷孙三人沉默不语,皆因午爷带来的消息。
午爷被困在亚特兰蒂斯一天一夜,传送通道方被重新修复,这一天一夜,午爷再没看见跌落深渊的土峰,亚特兰蒂斯酒吧和被土峰吞没的传送间彻底断了联系。
从土峰坠入深渊的那一刻,被称为杀神的午爷,终于彻底厌倦了,如果时光倒退,他甚至不想找万项天报仇,或许平平淡淡才是真。退休养老,抚养侄孙,了此余生。
“这事不能让晓晓知道!”秦忠忽然想起这茬来。
“晚了。”午爷眼眸未动,嘴唇微开。
果然,一脸不敢相信的秦晓出现在门口,脸色越来越差,泪水终究还是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秦安两兄弟赶紧过去,推着秦晓,走了进来。
秦晓一把拉住午爷的手臂,“这是真的么?这不是真的!”
午爷叹口气,看向秦晓,终究未发一语。
君小丽窝在沙发上,心里焦躁不安,王玄一天一夜未曾归来,电话也打不通,什么消息也没有,不由得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
门铃响起,透过猫眼,君小丽看到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坐在轮椅上,两个气质非凡,英俊无比的男子站在她身后。
“你们找谁啊?”
“我是秦安,这两人是我弟弟和妹妹,我是王玄的表哥。”秦安回应着。
打开房门,让三人进来。
君小丽去倒茶水,三人打量着这屋和这人。
秦晓只看着君小丽,这个王玄爱着的女人。
君小丽顶着未曾梳理过的长发,穿着普通的居家衣服,脚上一双卡通拖鞋,身材一般,长相可爱,但看起来有些憔悴。
随意应付着聊了几句,相互介绍了身份。
秦安喝了口茶,坐直了身躯,说出王玄遇难之事。
正准备坐下,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君小丽自然不敢相信。
控制着轮椅,秦晓走了过去,伸手握住君小丽的手,看似平静地说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眼泪滴在君小丽的手背上,秦晓那早已红肿的眼里写满了悲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两滴……
君小丽相信了,心田一阵抽痛,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君小丽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秦晓坐在轮椅上,呆呆地看着君小丽。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的。”君小丽坐了起来,就要下床,秦晓拦住了她。
秦安与秦贤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守候着。
“晓晓这样做,对么?”秦安有些担心。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往往就是这样,看起来很不理智,我们只需要好好保护她,其他的都随她的意愿,没什么对不对可言。”秦贤回道。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火车上,那时我找他换座位,他看到我还有些害羞呢。”秦晓叙述起自己与王玄的故事。
作为女人,君小丽敏锐地察觉出秦晓的意思,但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秦晓说。
“一个人闯进毒贩老巢,把我救了出去……我教他企业经营管理的知识,给他布置作业,他都乖乖地听话。”
“他一恢复记忆,就要回去找你,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我很开心,但我又不想让他回去,这很矛盾。”
“后来,他搬出去住了,我每天都要去他的书房待一会,多希望一进去,就能看见他坐在书桌后面,埋头苦读。”
“时间慢慢流逝,我以为我渐渐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可今天听到他出事了,我才发现时间并没能改变我喜欢他这件事。”
当着君小丽的面,秦晓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君小丽并没有愤怒,因为眼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女孩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叙述的她和他的一切,又与君小丽和他的一切是多么相似。
“我很后悔没有早点跟他讲,哪怕会被拒绝,哪怕会让他为难,哪怕会伤害你,因为,现在再也没机会了。”
秦晓趴在君小丽腿上,失声痛哭。
秦安站起来,要去看看,秦贤再次拦住他,摇了摇头。
君小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能接受别的女人打王玄的主意,可此刻却心生同情。
自己等了两年,终究迎来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虽然很短暂,但秦晓迎来的只剩遗憾。
“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救了我和我爸爸,那时他戴着墨镜,但我依旧看出了他的紧张。”君小丽开始回忆过往。
“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成为了最普通的朋友,请他吃饭时,我们发现了他右眼与众不同,看得出来他因此自卑,那时我很同情他。”
“又一次,我从楼上掉下去,他刚好在楼下做兼职,我就砸在了他的身上,他重伤,我没什么事。”
“我和我爸妈强行让他住在我们家里,朝夕相处,我发现和他待在一起,我很放松。”
“后来,他找工作,学手艺,在我爸妈帮助下开了一家卤菜店,勤勤恳恳,生意很好。”
“再后来,竞争对手使坏,让卤菜店垮掉了,他没有再找我爸妈,而是自己进工厂,送外卖,凑够了资本,又重新开起了卤菜店。”
“那时,我发现,他很有魅力,为人真诚,心底善良,虽然右眼异于常人,但我总觉得他很帅,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
“我爸欠下了一笔贷款,走投无路,他挺身而出,倾自己所有,努力帮我爸,那时,我才意识到,他是一个有担当,顾家的男人,他就是我理想中的另一半。”
“可是,直到他前往外地做兼职,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表白,他也傻傻的,明明都清楚各自心里有对方,就是不敢主动。”
“再后来,他出事了,我崩溃了很久,始终不愿意相信他真的离开了。我特意选了一份离家近的工作,就是想哪天回家,突然就看到他。”
“两年时间就过去了,我以为自己习惯了,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结果,公司领导欺负我,他突然出现,当时我心里说不出来的喜悦,却无法言语。”
“他带我回家,我再也忍不住了,吻了他,他也热烈的回应我,我们在一起了。”
“他特意去餐厅,安排好了,当众跟我表白,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君小丽显然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而秦晓此刻心里除了悲伤遗憾,又添了酸楚。
现在万项天死了,秦家又有了东山再起的条件,秦家爷孙三人自然很忙。
两兄弟要去处理急事,秦晓表示要和君小丽住一晚,两兄弟只好离开了。
两女人聊了许久,很快成为了好姐妹,女人真是感性动物。
两人年龄只差几天,便互相称呼名字。
转眼,时间来到了傍晚,两人心里都很难过,觉得出去逛逛,散散心很不错,顺便吃个晚饭。于是,君小丽推着秦晓外出。
“这家卤菜店的味道挺好,只比玄哥哥做的差一点。”君小丽睹物思人。
一声玄哥哥,秦晓更添心酸,这是他和她的甜蜜呢,本就没啥胃口的她,再难下咽。
吃过晚饭,两人来到一处广场,中间一处雕像很是显眼。
雕像高五米,偌大的右眼涂着蓝色眼影,整个人显得特别伟岸,底座雕刻着一句话,“眼影侠,我们的英雄。”
这是这家广场的老板所塑造的,他被王玄救过命。
雕像四周被围栏拦着,保养的很好。
几个孩子在旁边玩耍,打跳着。
两人不由得走了过去。
“阿娟,我以后也要成为眼影侠这样的英雄,你信不?”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对一个小女孩说道。
“我不信,你连考试都考不及格。”小女孩奶声奶气的。
“哼,考不及格怎么了,眼影侠肯定也不喜欢考试。”小男孩不服气。
秦晓“噗呲”笑出了声,“没错,眼影侠也不喜欢考试。”
“就是,你看这个漂亮姐姐都说了,你就别拿这事说我了。”小男孩得意道。
秦晓想起自己给王玄考试,他那无奈甚至焦头烂额的表情,心里很是甜蜜,这是属于他和她的记忆。
小孩子们玩耍一阵,跑开了,两个女人一站一坐,静静地望着面部刚毅的雕像,久久未曾移动。
秦晓抬头见君小丽又红了眼眶,“小丽,对不起,我很自私,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可是我已经遗憾过一次了,而且是永久的遗憾。”
君小丽抬手擦拭眼泪,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我执意要来见你,我哥哥和爷爷劝不住我。”
“你是表哥的女朋友,我想亲自跟你说这件事,我总觉得,你就是表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了,我必须照顾好你,替他,也是替我自己。”
说出自己的想法,秦晓不再开口。
君小丽拂了拂耳畔的发丝,触摸到那淡淡地疤痕,她犹豫一阵,才将手放下来。
“我明白,你没错,我没错,他也没错,错的是命运。”君小丽忽的说出这句话来。
秦晓再次抬头看向君小丽,她发现君小丽果然值得表哥喜欢,她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跟着玄哥哥来到这座城市,从事着他给我安排的工作,我很喜欢,我也把它当做我的事业,我和他的事业。”
“我知道他和你们秦家关系不一般,他一直不曾带我见过你们秦家的人,也不曾带我去过你家,我隐约猜到有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我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我忍住好奇,想着和他一起生活,在他的公司里上班,这样挺好的。”
“现在我明白了,他心里绝对有你,否则不可能如此逃避,不敢让我知道。”
“但我不怪他,这是命运捉弄人啊,他失忆后遇到了你,喜欢上你,然后又恢复了记忆,陷入了两难之中。”
“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所以他逃避这件事,他选择了我,却也忘不了你,只好把心事深深掩埋。”
“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因为他算是两世为人了吧!”
“小丽,我……”秦晓拉着君小丽的手,看着她流着眼泪,自己却没法站起来帮她擦拭。
“如果他还活着,哪怕成全你和他,我也愿意。”君小丽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泣不成声。
秦晓把手放在君小丽背上,轻轻地拍着,“如果命运能让表哥活过来,我也愿意退出,不打扰你和他。”
有商场保安过来,关心她两,两人才准备离开。
瞥了一眼眺望远方的眼影侠雕像,两人转身离开。
“晓晓,你知道么,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希望他成为眼影侠的,因为我怕他有危险。”
“一开始?那后来呢?”
“我每天晚上都知道他偷偷溜了出去,他要去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有一天下午,我和他同时从公司回来,路过这里,这广场上有几个工人在安置这座雕像。”
“我们就站在旁边看,听一个中年男子说,他是这广场的老板,眼影侠救了他和他家人的命,他无法找到眼影侠,就要给他塑一个雕像。”
“当雕像塑立好的那一刻,我看到玄哥哥两眼湿润,身体微微颤抖,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这座属于他的雕像,身体挺的笔直。”
“后面,他一路上都很开心,不住地向我炫耀着,就像一个受到夸奖的孩子。”
“后来,我再也不觉得他成为眼影侠有什么不好的了,虽然危险,但他把它当做一种责任,一种荣耀,他其实是想证明他不比容貌正常的人差,能够成为这样的英雄的女朋友,我很幸福。”
“我一直担心表哥,现在听你这么说,哪怕就是作为他的表妹,我也感到自豪。”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君小丽推着秦晓,沿着街道而行,沉甸甸的记忆,把她两带进了悲伤之中,也给予了她两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