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南突然问马玲,江一水还记得你不爱吃鳗鱼呀?
是啊。他挺细心的。
这点我比不过他,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做得比他好。范晓南表完心意又埋怨马玲,你好像没给我说过你不吃鳗鱼呀,你不说我怎么记得呢。
你也没带我吃过鳗鱼!
又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我没钱带你吃鳗鱼……
马玲知道说错了话,马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
哼!
你是不是又小心眼了?
没有!
肯定小心眼了。
范晓南半天没说话,默默地搂过马玲,有点小醋意,不过很快过去了。一水再想你也没用呀,嘿,你是我老婆。
马玲和范晓南搬新家那天,江一水和丛珊一大早就过来了。为了装东西,江一水还借了一辆小卡车。
马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东西,我们自己搬搬就行了。
丛珊热情地说,再忙也得帮你们搬新家啊,什么事都不如这事重要。怕马玲多想,丛珊又笑笑说,为了帮你搬家,我们俩讨论了大半夜呢,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你要是不让我们帮着搬,那就太伤心了哈。
还讨论大半天,是不是吵架啊?范晓南说话毫不留情。
是吵架来着,因为一水不让我来,怕我累着。哈哈。但我的好朋友搬家,千年难碰一次,再累我也得来是不是?
丛珊一边笑一边帮马玲收拾小东西,看到他们用旧了的凉席丛珊就把它当垃圾扔了,结果马玲又拣出来,这件东西见证了他们的苦难,是要作为纪念保存下来的。还有那盆情人草,也要搬到新家去。丛珊觉得马玲抠门,搬了新家就全换新的呗。
这一边,江一水和范晓南则搬着电视、沙发什么的。江一水干活实心实意,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脏活累活一个人全干。一个大沙发,范晓南要和江一水一起抬下去,江一水却扛起来就往楼下跑。丛珊有些不舒服,自己家的事情江一水从来没有这样积极过。但心里不爽她还得当着马玲的面夸江一水,以便让马玲明白,江一水不仅仅给他们干活这样,在家里像倒垃圾这样的小事从来都不让她动手的。表扬完江一水丛珊又批评范晓南,你也太虚了呀,连个沙发都扛不动,你得像我们家一水学学。
范晓南也不生气,这可不是一学就会的,得需要技巧。你家一水的确厉害,我真扛不动沙发。
什么扛不动呀,要是我家一水不来,你怎么办?难道让马玲扛下去?
我们俩抬嘛,抬不动找搬家公司呗。
丛珊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找搬家公司?故意累我们家一水啊?
心疼了?哈,别心疼,中午多给一水喝两杯好酒,嘿。
我家一水不能喝酒。
噢,知道知道,为了生孩子磨刀霍霍。
范晓南和丛珊打着嘴仗,马玲在房间里摘窗帘,不经意往楼下瞟了一眼,发现江一水扛着沙发用力地往车上拱着。马玲心中突然一疼,范晓南,你快下去帮帮一水。
范晓南马上下楼,丛珊走过来看窗外,然后抱怨,一水也是实心眼儿,一个人拼着命扛,和晓南抬下去多好。
没等马玲说话,丛珊又说,你们也是,都要搬新家了,还要这些破沙发干吗啊。
结婚的时候买的,留个纪念。
丛珊不屑地一笑,你这纪念的东西太多了。住新房嘛,得一切都是新的是不是?
穷人没这么多讲究。
丛珊打着哈哈,和穷富没关系,是观念的问题。我喜欢新东西。马玲,你这窗帘还要呀?快换了吧,和新房子不配。
我喜欢用旧的东西。
你还真是一个另类的女人。丛珊看着马玲拆窗帘,根本不帮一下,而是站在那儿说着自己家的窗帘,花了多少钱、用什么料子做的等等。她说她的,马玲只是点头,其实根本没听到心里去。
搬完了家,本想在饭店请一顿。但丛珊死活不吃,拉着江一水说有事走了。他们走后,范晓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控诉丛珊,我越来越看不上她,不停地显摆什么呀,要不是一水,她有这样的好生活吗?
人家显摆人家的,我们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不是那么回事,感觉老不舒服了。
那以后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那也别,不看僧面看佛面,江一水还是挺够朋友的。我就是烦丛珊不停地显摆,今天法国香水,明天LV包的。好像我们买不起一样!
她就那样,她说说,我们听听。
就是,人家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会显摆。也就丛珊这种好不容易用上法国香水和LV包的女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俗!
人家俗不俗和我们也没关系,快点收拾吧,要不今天晚上就没地方住了。
我说晚两天退房子,你是一天也等不得的。
晚一天就得多交一天的房租。
那也不差这点钱。
那怎么办?再回去租?
我也没说回去租。
那你不停地叨叨什么啊?像个老太太!
我怎么像老太太了?你看着我像老太太?太气人了!范晓南有些生气。
因为你不停地说呀,我在这儿不停地收拾,累得都不想说话。
我不累啊?我是为了给你解闷儿。
得了,你快把东西收拾收拾吧。
范晓南帮着马玲收拾东西,突然间看到凉席,想到当初两个人的同甘共苦,不免又感叹了一番。范晓南把凉席冲洗干净准备收起来当纪念品摆着,却被马玲放进柜子里,马上就热了,可以拿来用。
说是这样说,因为新房里装了空调,凉席其实没有用武之地了。
倒是那盆情人草,仍然生机勃勃的样子待在他们家的电视柜上。
马玲和范晓南正式搬过来之后,江一水还给他们送了一些小家电作为乔迁之喜。说是别人送的,其实是江一水亲自购买的,一台微波炉,还有一台电饭煲。花花草草方面,除了常送的发财树、富贵竹之外,江一水还送了一盆勿忘我,紫色的花瓣摸起来有些像绢花的感觉,据说它和情人草的生命力一样旺盛,都可以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用干花的形式表明自己的重生。
马玲和范晓南像老鼠一样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家时,王秀美突然上门了。本以为是婆婆来替自己收拾收拾,谁知道人家是上来找事的。王秀美一进门就摔脸子,嚷嚷,你们非得现在住啊?不能晚两年再住吗?
为什么要晚两年住呀?马玲赔着笑。
新房子有味道呀,不利于健康啊。看看味道这么重,你们应该晚两年住。
没事,妈,我们买了吊兰,还有活性碳,天天开窗通风,不用太担心。
大人无所谓,主要是对孩子不好。报纸上说了,准备怀孕的人更不能马上住新房。
妈,这阵我们还不想要孩子。
王秀美白了马玲一眼,这是想要不想要的问题吗?兴致一来什么能顾得上?
马玲拉下脸,觉得这不是婆婆该说的话。范晓南也觉得王秀美说得不好听,于是让王秀美给出招儿,您说怎么办吧亲妈?
你们还是住家里,先把这个房子租出去。
妈,谁家的新房不住就租出去?
王秀美的火气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你动不动就嚷我,我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我活着就是为了你呀,我的亲儿子,呜呜。
王秀美一哭,不仅范晓南没有了脾气,马玲也手足无措起来。不管怎么说,王秀美就是一个女人,不为别的,她是范晓南亲生的妈妈。在媳妇和妈妈之间艰难选择的时候,范晓南总是泪水不断,怎么办,她是亲妈,这世上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妈妈不能选择。鉴于此,在范晓南心中,妈妈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当然,他可以说王秀美,甚至吼两声,王秀美不会生气,范晓南也不会内疚,但要是换了别人,比如马玲,那是万万不允许的。
马玲深知这点,平时都选择了忍着,但今天她忍无可忍。妈,您别张口闭口就是白血病,人家隔壁早就住进来了,也没得白血病。您想在这儿待就待,不想待您就回家去!
你要赶我走?啊哈,你有什么权力赶我走啊?你有什么权力说这句话啊?我在我儿子家里,关你什么事啊!
这个房子有我的一半!
你一分钱没掏。
范晓南嚷,马玲,你闭嘴!
凭什么让我闭嘴啊!我说错了吗?
范晓南见马玲不听话,气得不行,想抡起巴掌,又不舍得打,最后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刚买来的一块镜子震碎了。
白盛成了刘娜子结婚证上的一个名字,虽然刘娜子为了找到白盛可谓想尽了办法,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刘娜子视为生命的儿子东东也被诊断为脑发育不全带来的自闭症。为了给儿子看病,刘娜子卖了房子到处求医,但钱花光了却没有任何进展,同龄的孩子都快上一年级了,他仍然跟在刘娜子后面,走不稳,叫的除了妈妈是双字母外其他的一律是单字母,是、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