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范晓南一说,马玲也有些想明白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还奋斗什么啊?我们的房子在我们死后是别人的了,我们挣的钱也是别人的了。
对呀,所以这样一想我们还得要孩子。
能要吗?
房子能住了,工作也稳定,不要孩子干吗啊。我今天特别理解江一水的伤心,他挣那么多钱,要是没一个孩子可真是难受!
第二天,马玲在范晓南的陪同下来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范晓南和马玲放了心,出了医院,范晓南就动手动脚,老婆,我们快点回家种太阳去!
说着话,转眼他们搬进新房已经三个月了。马玲却还没有动静,急得范晓南到处寻找原因。按照书上说的,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正是种太阳的大好时机。为什么就种不上呢。范晓南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就是不停地种太阳。
这个星期天的早上,范晓南和马玲一边听着班得瑞的音乐劳作。他们用最适合受孕的体位,用最适合受孕的心情。范晓南一边劳作一边嘴里喃喃有词,儿子、儿子、儿子……
什么儿子儿子的,生个女儿不行啊?
因为劳作过度,马玲身上已经全是汗水。她听到范晓南念诵声有些烦躁。
范晓南改口,女儿、女儿、女儿……
你能不能闭嘴啊?专心一点行不行啊?
范晓南闭了嘴,然后一心一意劳作。好不容易发泄出去,窗外电闪雷鸣。范晓南翻身而起,哟,老婆,下雨了。
马玲把枕头放在腰部后说,人家说这样会促使精子顺利进入体内。
范晓南因为下了雨,幸福得像个话痨,老婆,我可喜欢下雨了,多好,下雨天就适合搂着老婆睡觉。对了,老婆,刚才我们嘿休完,就打雷闪电的,是不是有好兆头啊?
睡了一夜的味道,通过范晓南的嘴巴传递过来。奇怪,刚才嘿休的时候怎么没闻出来呢。
马玲挣扎着,偏开头,睡个回笼觉。
别睡别睡,我有事给你说,真的,保证你爱听。
范晓南嘴不老实,手也不老实,马玲被惹急了,用手掐着范晓南的脖子,你再不睡,我掐死你!
怪不得人家说最毒妇人心啊!范晓南装出不行的样子,窝在枕头上翻白眼球。
马玲刚躺下,范晓南又说,马玲,我想给你说件事。
正儿八经的,马玲一惊,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马上坐起来。
我想买一个二手的小黑,不到三千块。
那还不如找人组装一台新电脑呢。
我比较喜欢IBM的本子,好用,而且结实。
旧的毕竟不如新的啊。要是坏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找一个会挑的朋友去。
那买了小黑,你准备干吗?
学习。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那可以。
太好了,小花猫对葱头太好了。将来葱头一定赚好多钱,给小花猫购买新的小黑。说着,范晓南把头拱到马玲的怀里。
马玲推了他一把,多大啦?还撒娇!
范晓南奶声奶气地回答,十八岁。
马玲刮着他的鼻子说,傻孩子,你哪有这么大啊?你两岁。
两岁啊?我记住了!
你想不想吃饭啊,晓南小朋友?
范晓南翻翻白眼,两岁的小朋友不能吃饭,得吃奶。说着,范晓南抓住马玲,马玲一边躲一边哈哈大笑。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很幸福。
每天早上,范晓南都是第一个醒来,醒来就要抱着马玲亲啊啃啊的。害得马玲有些烦,但又有些期待。两个人把每天早上的被窝三分钟称为巩固感情,要是两个人生分到连抱都不抱的地步,那会多伤心啊。
十一点,范晓南起来要去王秀美家看看,马玲因为烦王秀美的两面三刀所以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没去。不是不想去,是因为每一次去看望王秀美,王秀美不是向儿子诉苦就是变着法的教育马玲,范晓南耳朵根子软,架不住他妈这样叨叨,每次回来都唉声叹气,激动的时候还要求马玲,每周必须去看他妈一次。马玲真的按时去了之后,王秀美其实并不怎么高兴,她在乎的是儿子,马玲来与不来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久了,马玲找理由不去的时候,范晓南也就默许了。
早上范晓南没吃东西,马玲有些心疼。叮嘱他早去早回,范晓南答应了,让马玲炒几样小菜,他今天高兴,回来得小喝一杯。刚出门,马玲又想起来,曾经给王秀美购买过一条羊绒围巾,让范晓南给她带去。范晓南看着围巾,没心没肺地说,马玲,你总给我妈买围巾,是不是盼着她上吊用啊。
哎哟,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我都没有围过羊绒围巾,不要算了。马玲沉下脸来,不过想想也是,给王秀美的几次礼物,好像都在头上转转,不是披肩,就是头花,要不然是帽子、围巾。王秀美和别的婆婆不一样,你不给她购买礼物,她挑;你给她,她也挑。一个家庭主妇,搞得像个副总统似的。说实话,再穿一身名牌,也掩饰不住身上的俗气!
马玲躺在床上懒了一会儿,给李芝麻打了一个电话。本想借着这个电话培养一下感情,结果又被李芝麻教训!她说自己赚的钱够花,不要马玲总是找各种理由给家里邮钱,要邮就多邮啊,每次邮个几百能做什么用。马玲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马文化告别植物人状态之后,自以为护理有功的李芝麻又回到了原点,不仅拼命地折腾服装店,还没事就教育马玲。用她所谓的妈妈经,吃饭、穿衣、工作、人际关系等等。好像在李芝麻眼里,马玲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弱智孩子。
平时的电话,马玲是懒得打的,都是范晓南表现。李芝麻当然不能这样说女婿,所以每次打完电话,范晓南就要夸一番李芝麻。有时候马玲真是生气,好坏是自己的亲妈吧,怎么每次说话就像吃枪药似的。所以马玲怀着一腔热情拿起电话,被李芝麻叨叨得恨不得马上挂断电话。但李芝麻却不让她放电话,你不爱听是不是?
苍天啊,大地啊,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知道我说话你不爱听,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都为你好啊。你想想看,你婆婆叨叨你吗?估计你在家里折腾得翻天覆地人家都不叨叨!因为人家没生你,生你的是我,我才是你亲妈!不要因为人家给你一个笑脸就是亲人,婆婆永远比不上亲妈!你做得再好,她也会挑出毛病。我听娜子说,上次他为了你婆婆和你吵架了?
马玲听到最后一句,脑子突然涨大了好几倍。看来刘娜子的确没管住自己的嘴,于是马玲解释就是吵了几句。
没动手吧?
没有。
要是范晓南敢动手,我一定饶不了他。其实我觉得晓南这孩子不会动手,估计是你说话不小心惹着人家了……
马玲把电话听筒拿得远远的,李芝麻的声音仍然响亮无比地透过听筒传了出来,将来碰上事,你就知道我的好心了。
马玲心里冷笑,怎么叫碰上事?我死了?我完蛋了?哪个母亲不是无时无刻地爱着自己的孩子,李芝麻倒好,平时对你厉害得像敌对一样,却在打你一顿之后告诉你将来碰到事你就知道她的好心了。
有时候,马玲看到电视里演的母女关系,她好羡慕那些和妈妈亲如姐妹,总也说不够的女人啊。马玲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这样李芝麻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一点点,就不会天天像盯贼一样盯着她不放。马玲通过亲妈深深地体会到,独生子女真是好悲哀,父母好悲哀。自己在各自的父母面前受够了管制,所以生个孩子找找平衡。马玲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有一天自己死了,李芝麻该怎么办?
为了转移李芝麻的注意力,马玲说自己想吃叫化鸡,李芝麻很是高兴,在电话里给马玲叨了半天叫化鸡的正宗吃法,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放下电话,马玲竟然觉得身体酸疼,好像爬山没恢复过来一样。不过一想到老太太要千里遥远地给自己邮叫化鸡来,难免觉得有些心疼。其实她不是特别想吃叫化鸡,就是想找个话题快点挂电话。想想老太太过年都六十了,还折腾服装店,一想到这里马玲心里酸酸的想要掉眼泪。
新房临马路,灰尘多得不行,得天天用布擦。马玲收拾完家里,又炖了海带汤,上次单位体检,范晓南已经有了脂肪肝,她得控制他的饮食。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也过去了,三个小时也过去了,范晓南仍然没有回来。马玲开始还想着,可能是娘俩有话说,谁知到了五点仍然没有范晓南的影子。马玲急了,打电话给王秀美,王秀美不冷不热地说,早回去了。马玲啊,你这围巾是从哪儿买的啊?色彩我不喜欢,太老了,我喜欢艳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