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幸福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刘娜子还带着李芝麻的使命而来。李芝麻自从回到家里,马玲就没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马玲不打,李芝麻也忍着不打。但不打并不等于完全放心,李芝麻现在的心又不能完全扑在服装店了,她得留出一部分来操心马玲。她担心女儿以后的生活,担心女儿现在的身体,于是让马文化打过来电话。马玲接了,话没说几句就以开会、正忙、在路上等理由给挂了。马玲的冷漠让李芝麻伤心之外又格外担忧,生怕王秀美给马玲气受,生怕马玲过得不好,马玲不把心里话给她说,她只好求助刘娜子。不管如何,刘娜子离马玲近,马玲有事瞒都瞒不住。
刘娜子带着东东来的时候,范晓南正和马玲讨论江一水和丛珊的事情。范晓南通过丛珊的诉苦,对江一水要离婚表现特别愤怒、特别不解。就算丛珊不会生孩子,江一水也不能绝情到这个地步吧?人又不是为了孩子活着,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两个人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多好。
马玲想替江一水说话,但又怕说多了引起范晓南的不满。于是问范晓南,没有孩子真的没关系吗?如果将来我们也没孩子,你怎么办?
范晓南想也没想说,一样过啊!没有孩子更好,我们享受二人世界。
马玲不相信地说,你现在是这样说,等到你四十岁了,估计就该后悔了。到时候再找一个年轻的生孩子,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范晓南揪马玲耳朵,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在这个世界上你最该相信我啊!
人都会变的,尤其是男人。
我不会变,要是不信我写保证书。范晓南有些激动地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江一水也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什么要离婚,我想可能有别的原因。
马玲心一跳,刚想问他,门铃响了。听到刘娜子的声音,马玲心中一沉,想着刘娜子肯定又来诉苦了。没想到打开门,刘娜子满面春风,笑得如一朵花儿,哎呀,马玲,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哈。来,东东,问小姨好!
东东看着马玲,除了笑仍然不说话。
范晓南抱起东东说,来来,让小姨夫抱。这么重啦,我都快抱不起来了。范晓南费力抱起东东,东东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家愣了一下,马上集体鼓掌,刘娜子不没忘记夸儿子,东东真棒,和小姨夫有感情了是不是?来,也亲小姨一口,小姨最疼你了。
马玲马上把脸凑到东东面前,东东也搂着她亲了一下。
刘娜子坐在沙发上,因为兴奋不停地手舞足蹈。她先说了老外的事情,然后又夸东东聪明,所有的曲目过目不忘,学校里都称他为神童。还有,东东不仅有音乐天赋,对数字也特别感兴趣,上千位的数他也能算出来。当然,要是孩子再会说话就更好了,我的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范晓南说,凡是天才都是有缺憾的,都是孤独的!
刘娜子拍手掌,对了,你说这话太对了。我们家东东就不是普通人。昨天我看报纸了,说英国有一个27岁的男人,他自幼失明并且患有严重自闭症,至今他仍不会数数,不懂穿衣吃饭。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从四岁就对钢琴无师自通,对所有乐章过耳不忘,被誉为再世莫扎特。说到这儿,刘娜子又总结说,我也不希望东东成为莫扎特,只要将来能自力更生就好了。
说着话,东东在客厅里手舞足蹈,身体频有节奏地转着圈圈。因为东东的情况好转,大家的心情也都轻松起来。范晓南陪着东东玩,刘娜子和马玲包饺子吃。在包饺子的时候,刘娜子责备马玲应该多关心李芝麻,不管怎么说她老了,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没事经常打打电话,老人说得对不对的都听着。
马玲皱着眉头说,我也不是不想给她打电话,而是害怕打电话。每次一打电话她就得老调重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打电话前我都得犹豫好久才敢抓起电话。
刘娜子理解地说,我知道那种感受。我妈也那样。但就算我们再受不了,也得听着,谁让我们是小辈呢?
马玲不同意,我大姨比我妈好多了。你不知道她这心操得,真是乱操心。每次打电话我声音一低沉,她就猜三猜四,什么事也没有,她根本不信。
就你自己,她能不操心么!
爱心泛滥了,我妈。我看人家也没三没二,也没有天天盯着不放。老年人有老年人的乐趣,非得把她拴到我身上,累不累啊?我将来要是老了,没孩子就算了,要是有孩子,我养他十八岁再也不管了。人不能活得没有自我,这样不仅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儿女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提到孩子,刘娜子马上悄声问,怎么又流了?你别是习惯性流产?
马玲把事情简要地说了,刘娜子极为同情地看着马玲说,马玲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前面有妈,后面有婆婆。不过你也是,心疼那几个钱干什么啊?她想找小时工就找去!
归根到底还是花我们的钱。
你管她呢!她没钱让范晓南想办法。有了这次你可得长记性呀,以后再怀孕就天天在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干!
就算什么也不干,该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马玲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有时我就想,是不是因为第一个不要,老天就要惩罚我呀。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干点活就流掉了。以前,你妈我妈怀我们的时候,都快生了还上班呢。
那是以前,老皇历了。现在人比以前的人娇贵呀。没有什么惩罚不惩罚,你别多想了。顺其自然就好了。马玲,好好养养,晚一年再要一个。
马玲苦笑,看了一眼在客厅陪东东玩的范晓南说,现在这种状态哪敢生啊。
刘娜子一愣,又怎么了?
马玲把范晓南和她工作的事情说了,刘娜子也感叹万分地说,怪不得现在好多人考公务员啊,还是这个稳当。以前老白在的时候,我真是不知柴米贵,现在他不在了,我每花一分钱都要算计。所以,我得快点把老外搞定了,否则我和东东很快要喝西北风了。
临走,刘娜子又给范晓南介绍了几个客户,是她以前玩麻将的麻友,都开公司,都挺有钱的。
范晓南自从跑了业务,每天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归整名片。从范晓南每天收获来的一大堆名片中,足以看出范晓南的辛苦。不过他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那个要做一千万广告的女老板,最终还是和他签了广告合同,虽然数目只有十万,但也让范晓南得了百分之五的提成。
以前说的是百分之十,铁板钉钉的,怎么少了一半儿。一打听,才知道以前发给他的工资都算在里面。依公司的规定,三个月没单早就该走人了,碍着同学的面子,才让范晓南坚持了半年多。
范晓南觉得不合算,半年也就拿到五千块工资,凭什么一下子就把提成去掉一半啊。范晓南发誓一定尽快建立自己的关系网,他一定得开自己的公司,不能再给别人打工。马玲支持范晓南,反正家里有她顶着,他就放开膀子干。正当两个人雄心勃勃地要大干一场的时候,马玲也失业了。
那天早上,马玲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但是却打不开门禁了。马玲很是纳闷,后来才知道凡是打不开门禁的人要在两天内办手续走人。
马玲瞪大眼睛,追问原因。同事苦笑,尽可能地幽默说,传说中的裁员终于降临到我们头上了!
马玲的脑子轰地一下,完了完了,每个月必交的房贷!完了完了,每个月的煤气水电!
马玲正烦着的时候,范晓南打来电话,马玲没接。
范晓南又打过来,责问马玲,你挂我电话干吗?你最近态度很不好,我特别不高兴。
马玲声怕范晓南听见自己哭,于是以手机快没电了为由挂了电话。
她本不想哭,但的确有些想不到。自己在公司兢兢业业,没踩着谁,也没得罪谁啊,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被裁掉。
小杜笑着来到卫生间。小杜在上海把分公司打拼得不错,是老板眼里的红人,据说有可能成为总公司的副总。她事业得意,家庭也得意,生了儿子,老公刚提了市宣传部部长。相对小杜的得意,马玲的确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小杜不知道马玲在卫生间,和另一个同事说马玲的小话。无疑是马玲这个人太清高,不适合待在这个公司。马玲坐在马桶上,为了给小杜面子,她尽可能一声不吭。可是小杜还是看到了马玲的鞋子,但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觉得不好意思,而是高声说,马玲,你也在啊?
马玲嗯了一声。
小杜又笑了,我刚才说你的话你听到了吧?我其实说的是实话。你要不再给老板说说,好好和他说说?
马玲说,不必了,我早就想走了。
小杜哈哈地笑,那好那好,不然你炒老板还得赔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