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南把刘娜子的事情一说,气得李芝麻直拍大腿,缺心眼不是!自己又不是小丫头,什么事看不明白啊!她妈原来告诉我这事我就反对,年轻人同居就同居不结婚就不结婚,她都离过婚了还不赶紧抓一个还等等等。现在不等了吧?埋怨完刘娜子,李芝麻又说,晓南啊,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刘娜子再过不下去,你们也不能老帮她。这哪儿有一个头儿啊?人家说救急不救穷呢,再说她也不是马玲的亲姐姐,你们帮帮就算了,适可而止。现在你们最关键的还是要孩子!
对对对,是是是。范晓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地听着。
回到房间里,范晓南看到马玲正在拨电话,范晓南发牢骚,你倒落得清静,你妈一抓着我就得叨叨好几个小时。看看现在几点了?快一点半了。我的妈啊,怪不得你和你妈过不去啊,我也快受不了啦!这老年人上了岁数都这样吗?好像不是吧,我妈都没有这样叨叨!
马玲再烦亲妈李芝麻,也听不得范晓南说烦,她马上反击说,你妈是什么人啊?我们苦死她都不心疼!就知道不停地要钱要钱,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她亲儿子啊?
胡说什么啊!范晓南不想和马玲争吵,一头躺在床上疲劳得不再说一句话。马玲却不停地拨着电话,她一边拨一边自言自语,奇怪,怎么老是接不通啊?
范晓南被她打扰得睡不着,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这么晚了折腾什么啊?
马玲说,我给江一水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你三更半夜打他电话干吗啊?
我们是三更半夜,人家那边大上午。
范晓南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马玲问,你想他了?
马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半天才说,公司效益这么好,我们不能光顾幸福忘了人家。当时我们签的合同你不记得啦?不找江一水,我们怎么把钱给童话老板啊?
范晓南有些精神,他坐起来说,对呀。公司开了三年,我们一直没机会当面感谢,你给江一水说,这次一定让他回国,机票我们出。
马玲扭头,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江一水的手机怎么也接不通。
那明天再打嘛!我困得要命,你非得折腾。说着,范晓南又躺了下来。
我打了好几天了,一直这样。我担心,是不是江一水出事了?
胡说什么啊,他能出什么事?
那为什么手机老不通啊?
线路不好呗。明天再说,别折腾了。
马玲躺下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这几天一直做噩梦。
范晓南有些不悦地说,做的全是江一水的梦吧?
是的,真是奇怪啊,怎么全是他的梦啊?都是不好的梦。江一水不会有事吧?
范晓南把马玲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不会有事的。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放心吧,明天我再跟他联系一下。
已经一个多月了,江一水的手机始终打不通,马玲问丛珊,丛珊说自己好久都没和他联系了。打电话到他住的地方,是房东接的,说江一水早就离开了,具体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不过她建议马玲去学校问问。马玲放下电话,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江一水读的是哪所学校,回老家打听,江一水的父母也说不清楚。
马玲心中忧虑,范晓南给江一水发了无数封邮件也没有回音。正当范晓南和马玲为江一水没有音信而忐忑不安时,丛珊却像一个交际花似的拉着一个男人进来说,张总,我来给你介绍啊,这是范经理,我哥,这是马姐,也靓女吧?马玲看着笑逐颜开的丛珊,心中替江一水悲伤,朋友都为江一水担心,作为妻子竟然无动于衷。范晓南则为丛珊辩护,你怎么知道她不担心啊?她再担心也不能不工作吧?不能当着客户的面哭泣吧?丛珊多能干啊,自从她来到我们公司,业务好做多了。马玲有些不悦,觉得范晓南对江一水的关心远远低于丛珊。她打开电脑给江一水写信,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请他一定要告诉他们,请他一定要回信。
马玲正给江一水写着邮件,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马玲以为又是丛珊,结果抬头一看却是王秀美。王秀美自从儿子有了公司,有事没事经常来公司走动。这个好那个坏的向范晓南打小报告,不听她还生气。为了拒绝王秀美掺和公司的事情,范晓南让她不要总是来公司转悠,这样对他们影响不好。王秀美应着,赌气似的好久没过来了。今天突然过来,马玲有些惊讶,她马上站起来给王秀美倒水。王秀美则亲亲热热拉着马玲的手,马玲啊,你先别忙着倒水。我先跟你说句话。
马玲坐下来,以为又有什么大事,结果王秀美竟然让她生孩子。王秀美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已经是高龄产妇了,再不抓紧生孩子就生不出来了。你一定听我的话,放下手里的工作,要在今年把孩子生下来。今年属相好,是小老虎,生个孩子虎头虎脑。多好玩啊!
马玲生怕王秀美叨叨个没完,马上表态,妈,您说得对,我们也正考虑要一个。
不是考虑,是一定。
好的,一定。妈,您没事先坐着啊,我还有些事没忙完。
王秀美批评马玲说,我认真和你说话,你怎么光想着工作啊?钱是赚不完的。我今天晚上就做梦,梦见一个大胖小子。马玲,这可有是老天爷托给我的梦,所以,你今天回去就和晓南努力努力。说着,王秀美拿出一包东西来,这个东西有助于怀孕。
这是什么啊?
这是我费老劲搞来的偏方。
马玲打开一看,里面有鸡蛋、红糖、当归,还有一些不认识。马玲不信这个,但又不好拒绝婆婆,就说,谢谢,让您操心了。
妈就你们两个宝贝,我不操心谁操心啊。这药你一定得吃,回到家就去熬上。这偏方千万不能给别人,这是我花了不少钱呢。
既然婆婆这样说,马玲马上从包里拿出一些钱来,王秀美推着不要,但也没要给马玲的意思。马玲回到家里,把偏方扔到冰箱上面。范晓南回来后,马上问马玲,妈给你的偏方你熬了没有?
没熬。
怎么不熬啊,我妈说特别灵!
你相信科学好不好!
科学归科学,这偏方都是中药,吃了对人也没害处。难得妈这么费心,你快熬了吃。
我不想吃。
为什么不吃啊?
上面写着呢,来月经后第一天吃,我这还早着呢。
噢,这样啊。
在马玲的月经来了之后,王秀美生怕马玲不吃,主动熬了药让范晓南带回来。马玲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又苦又难闻,马玲难受得不行。范晓南马上拿过准备好的糖水说,喝下去,喝下去就不苦了。
一杯糖水下肚,与口腔里的苦药交替,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让马玲觉得恶心。范晓南拿着纸巾在一边护着一边说,别吐出来啊,忍一忍。
为了孩子,为了美好的未来,马玲忍下去了。
一周之后,马玲正在和员工沟通策划方案,范晓南不停地在一旁给她递眼色。按照药方,他又要为播种小太阳而努力了。马玲交代几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范晓南抱着马玲兴致勃勃,但马玲却提不起精神来。范晓南有些失望地爬起来说,算了算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
马玲躺在床上,还惦记着明天的会议。
范晓南有些不耐烦了,明天的会我开吧,你就待在家里好好养养,等到晚上我们再好好培养小太阳。
以前不停地说种小太阳,马玲觉得难听,范晓南觉得形象。为此争执了很久,纠缠了很久。这几年,大家光忙着拼搏,光忙着让生活好过一些,连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疏淡了,哪有空争种小太阳难听还是好听呢。身体的结合已经成了某种形式,曾经的激情已经成了责任和义务。犹如牙齿和舌头摩擦在嘴里,什么时候开始疼痛,什么时候开始流血,只有嘴知道。
都想着命运圆满,皓齿内鲜,可是生活总是抠抠索索地不肯给予全部,有钱的拼命地想要孩子,孩子却较着劲迟迟不来。丛珊和江一水要是有了孩子,能天涯一方形同路人么?但有了孩子,就会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么?刘娜子就是典型的例子啊,这些年她为东东付出了青春,付出了金钱,付出了多少眼泪,别人不知道,马玲和范晓南能不知道么?
就如此时的范晓南和马玲,为了培养小太阳,夜以继日地努力着。范晓南每一次努力的结果就是,那随着身体排出的近四亿精子,没有一个成功地到达卵子的体内。
偏方仍然吃着,王秀美和李芝麻恨不得每天一百个电话问着。有了上两次的流产事件,大家心里都有一片阴影,生怕因为哪个地方没照顾到而让马玲成为一个不孕女人。大家表面上不说,心中焦虑。范晓南和马玲在培养小太阳的时候不停地打着嘴仗。
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干,范晓南就从背后猛然搂住马玲,不顾她的挣扎摁到床上,他一边撕马玲的衣服一边说,我妈看报纸说,有时候动作太温柔也不能怀孕。我们得变变方式,每天千篇一律……
马玲用尽全力推开范晓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是动物啊?怎么一点前奏都没有!
范晓南说,等不及了,都老夫老妻的了,要什么前奏!
马玲不悦,推开范晓南说,对不起,我不舒服。
范晓南不依不饶地说,那怎么行啊,这几天正好是你的排卵期,错过了就晚了。
马玲发脾气说,晚了就晚了,非得要孩子啊?
范晓南也不高兴了,不是你说要的吗?
马玲下了床说,现在我不想要了!你不要再跟我提孩子!想到这两个字我就难受,掏心挖肝地难受!
范晓南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