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
小环兴奋地叫声回荡在李府内外，越发多起来的仆人，一个个整齐的站在正门后。
武媚儿随意绾起的青丝，随着她疯狂奔跑的脚步越发显得混乱。
她素来是一个精致的小娘，今日却一改常态。
“哐！”
“哐！”
披挂下的李仁，走路都会不受控制的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回……回来了？”武媚儿檀口中压制激动的情绪，可看到浑身甲胄的相公，眼眸中神色一暗。
是回来了，可只怕片刻时间后，就又要出发了。
“回来了！”李仁颔首，他将头盔摘了下来，左右两边的护肩上，貔貅护肩神兽将他的两耳遮住。
这种武装到牙齿的精良甲胄，是防止战场上主将被敌军悍勇之士一刀枭首而作。
武媚儿看去，这才发现昔日里那个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候，尚且低自己一头的小相公，今日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李仁走来，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武媚儿，轻轻伸手，拖住了武媚儿的双手：“还有两日就出征，我想你想得紧，便回来看看！”
武媚儿心中暖意“腾”的一下升了起来，任由自己身材高大挺拔的相公，握着自己的双手，她像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似得，被他牵着走。
“各自散了。”李逵把自己的嗓音压低，左右两边的人都各自散开，杨志指挥着那两百玄甲铁骑进入院落中，着手安置起来。
李逵把手中的天罡神斧搠在进门口的宽大场院兵器架上，看着主公和主母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一晚上的功夫，要是能留个种就好了。”
“哒哒哒——”
轻慢悠闲的马蹄声传来，仇琼英骑着马入了院落，看了一眼身材魁梧的李逵，这窃窃私语的话，似乎然是让她听到了。
李逵多少有些不自然，仇琼英是带着面甲的，所以他也看不清仇琼英脸上适合表情，只是干笑两声。
仇琼英翻身下马，把方天画戟也一并靠在兵器架上，这才摘下面甲，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李逵，轻笑一声：“小矮子，咋们跟着主公是去立功名，博前程，又不是去送死，说这样的丧话做什么？”
李逵愣是被“小矮子”三个字压得没话说，直到仇琼英走远，小环甜甜的声音响起，他才从这种“打击”中回过神来。
“李大哥，这些玄甲骑兵，是朝廷的兵吗？怎么会安置到我们自己家里了？”
李逵看了一眼小环，稍微目测一下，小环只有自己的腰杆子高，方才找回到一些不是做梦的感觉。
“不是，是主公的部曲，别人送的，你吩咐厨房，开大锅大灶，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只管上！”
“嗯！好嘞！”小环转身欲走，却有止住脚步，侧着头问：“李大哥，老爷能不去吗？”
李逵抬起自己蒲团打的巴掌隔着铁头盔挠头，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哪能不去啊，这可是皇帝老子让主公去的。”
“哦……”小环轻轻的应了一声，步伐不是很快的走远了。
天波府！
一处高大的楼阁上，杨怀玉和杨士奎父子两人正坐在高台上，李府中玄甲铁骑进出，他们看得真切。
“真的让他做了主帅！”杨怀玉轻声重复着这句话，说了好几遍，面上满是不可思议，以至于手里端着的茶水溢出来，洒湿了他的衣袖子，他都没察觉到。
“爹！洒了！”杨士奎赶忙出声。
“杀了？”杨怀玉听错，“哦，不碍事！士奎，你可要上书请圣旨，也一并出征？”
“爹？”杨士奎面色迟疑着：“您又不是不知道！”
“朝廷上下不少人都认为他这一去必死无疑，可我忽然发现有些异常，他或许能得胜归来。”杨怀玉老目中散发着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符合的精明。
“爹！”杨士奎坐不住了：“您不能儿子多，就不爱惜吧？我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
“孬种一个！”杨怀玉冷哼一声骂道：“就这么怕？”
杨士奎叫屈：“这能是孬种吗？明明知道是去送死的，爹你还让我去？爹，我是抱养的吧？”
“混账东西！”杨怀玉手一抖，茶杯就直接朝着杨士奎飞了出去。
“搭！”
杨士奎一把抓在手中，满脸陪笑：“不去，爹你认真想啊，就算是有这两百玄甲铁骑，也难以改变什么，朝堂中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爹您还不清楚吗？”
杨怀玉站了起来，伸手拍打着高楼栏杆，看了一眼斜挂西天边上的太阳，金河如同一段彩带，镶嵌在东京城中。
此情此景，便是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你不懂我在想什么。”杨怀玉转过身：“整顿部曲，我亲自上书太皇太后，到了边境，少说少问，那少年郎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大宋武人翻身的希望，或许可以寄托在他身上。”
“爹！真去啊！”杨士奎头发都倒竖起来了：“再说，他领军打仗？那不是开玩笑？还让我听他的，爹你真的是想我去死啊！”
“混账！”杨怀玉冷喝，如老狮子发怒，杨士奎低头不敢言语，“你且看看，蔡相公何以能做高位不倒？
你可晓得，当年新法推行之下，现而今的太皇太后、皇太后，曾抱着神宗皇帝的双腿哭泣，请求他停止新法。
结果皇帝依旧不曾改变，所以你能想象的出来，太皇太后有多痛恨新法，痛恨王安石？
王安石倒塌了，新法首当其冲的人便是蔡确。
司马光回到东京城的那段日子，蔡确有多惊恐，你都看到了吗？
可结果呢？”
说到这里，杨怀玉忍不住走上前去，拿手狠狠地戳了戳长子的脑袋：“叫你不开窍！叫你不开窍！”
杨士奎被戳得身子矮斜，口中满是求饶：“爹！别戳了！别戳了！再戳脑浆都要出来了！”
老令公闻言，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戳得更加厉害了。
李府后院中，岳和伸手摸着姚氏高高隆起的小腹，听到这惨叫声后，忍不住回头朝着天波府高大的院墙后看了去。
“那边在练兵呢。”姚氏轻声说着，旋即又是微微一笑：“相公应当去，且不说精忠报国，乃是我汉人传统；便是李大人和相公以兄弟相称，传闻说朝廷有人暗中算计，都说他出征必败。
正是这危难时分，相公不去，何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