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得到高额地租,他甚至规定他家的地租比别人高一倍,使广大庄丁和佃户忍无可忍,进行抗租抗粮斗争。例如,和珅在顺天府通州盛家屯对原来庄头王坦等人的盘剥就是如此。王坦一家世居通州盛家屯,祖父名叫王复隆。其家在明朝末年本是该地比较富庶的大户人家。清兵入关后,王复隆“于顺治二年,带地14顷五十九亩,投充内务府庄头,伊(王坦)亦不能记得何旗分。每年交官地租银72两9钱5分。雍正元年拨给怡亲王府,随人正蓝旗。乾隆三年一年分给贝勒府,32年经贝勒丈量该庄头等养身地亩在内共计28顷八十亩,因按顷数复加银一百零九两五分,连前共交租银182两零,俱仍系原庄头交纳。乾隆五十四年和珅家人王平到屯,声称此地并住房二十九处,俱经十额驸(即丰绅殷德)出价二千八百两契买为业,押令增租。次年另换庄头康杰,将王坦……改作散佃,此分种地三顷二十余亩,其余地亩分给各佃承种,每年共收地租京钱八百六十四千文,房租银十四两五钱。王于是等以地本系伊祖带充,合族仗为活计,从此分种之地太少,实在不敷养赡,且其地多系瘠薄黄土,陡加租价难以完纳。前因畏惧和珅势力,十年以来,隐忍不敢申诉,所以含冤至今。如今现被查抄,我们喜得复见天日,十年冤苦始能申述,求将地亩仍着我们领种,照贝勒旧定租银交纳,至庄头本是我们祖业,其余各佃户,原不过零星分种,所以不来同告。并据署东路同知吴之勃回禀,于丈量时正值青苗在野,地之肥硗俱可一目了然,当即勘明,此地实不值四百三、四十两租银,和珅增加过重,一味剥削牟利,遂致该户等以苦累上控,现在可否酌减之处,应请旨饬交户部核议。其王坦等所控,仍充庄头一节。查乾隆四十六年奉旨,所有分府庄头一切事务,由王府自行办理,内务府毋庸办理等因,查王坦等户族已由贝勒府将地卖出,则人随地转,非现驻分府庄头可比,今又经人官,应否将王坦等仍归内务府充作庄头,其地亦随人由内务府纳租之处,请一并由户部核办。”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王坦等人的二十八顷八十亩土地,在归绵悦贝勒所有时,每岁只“收租银一百八十二两,迨归人和珅,每岁收租银四百四十六两零,骤加一倍有余”。后“并据署东路同知吴之勷勘明,此地实不值四百三四十两,自可量为议减”。他认为这样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稳定社会秩序。按照清朝前期的规定,地租应为该地“契价十一酌减一成三分之数办理。查前地契价银二千八百两,除去减一成三分外,征租二百四十三两六钱。”据审理此案的官员说:本来“投充庄头与老圈庄头不同。迨乾隆五十七年经和珅奏明,照旗下圈地家奴一体办理。今王坦、王廷仲、王秉新、王允肇并未到案之王秉伦等五名,臣部查额驸丰绅殷德买契内并无其名行,据贝勒府四品宗室绵悦呈称:当卖地之时,因该庄头等素日不服约束,一并随去,是王坦等业已随地归于和珅。若照圈地家奴办理,即应发交该旗官卖,若按从前投充庄头之例,则王坦等仍应归贝勒府”。最后经嘉庆皇帝批准,王坦等人连同土地一起,又重新划给宗室绵悦所有。
从以上几例。我们可以看出,和珅不择手段地进行土地兼并。每当土地一到手,便立刻提高地租,甚至不顾佃农的死活,把地租增加一倍以上。
这种杀鸡取卵、敲骨吸髓式的剥削,使得他家的佃户,甚至连庄头、园头都叫苦不迭。超负荷的剥削,使许多人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收取地租是和珅家每年重要的正项收入之一。虽然比起他贪污受贿的钱要少得多,但这笔钱是他家家产的增殖,是稳定的收入。而且每年庄园中的大批粮食、鸡、鸭、鱼、肉及各种干鲜果品都源源不断地运到他家,供他们一家享用。因此,和珅非常注意这项收入。
和珅不仅敲骨吸髓,而且贪婪成性。这一点,我们从他家拥有的房产中就可以看出来。和珅家的房产主要分住宅房、铺面房、手工作坊的厂房以及布满庄园的民房等。这些房产的来源,主要是自建、典买、皇上赏赐及为别人帮忙后所得的报酬。仅就北京城来说,和珅的房产几乎“遍布五城”。如什刹海畔的宅第、西四驴肉胡同的老宅、北长街会计司胡同住房及平安里厂桥地方、前门大栅栏等处的铺面房、匠作房等。此外,还有在西郊海淀淑春园内的大批房屋。和珅在京城内仅出租房屋就有35项,“按契载共房一千零一间半,共价银四万九千四百八十六两,价钱二千三百二十五吊。每年共取租银一千二百六十八两三钱,取租钱四千四百九十二吊二百四十文”。
据档案记载,和珅在海淀淑春园(亦称十易园)“内房一千零三间,游廊楼亭共房三百五十七间”。另有马圈一所,共计房45间;附近还有善缘庵寓所一处,共计有房86间,游廊42间。另有和珅的家人、长随在其花园周围建房多处。如内监呼什图(又称内刘)、家人方二、方四三处空房共计53间。内监王祥寓所共有房9间、王得喜寓所共计有房11间、陈祥寓所共计有房10间,家人尚大寓所共计有房12间、郭德禄寓所共计有房9间、李顺家有铺面房5间、张福拥有同兴茶园席棚一座。
和珅在热河(承德)避暑山庄丽正门外东南方也有一所住宅;在承德另外有房产3处、马圈2处,共计房间165间半,内灰棚7间;坐落在宫门口红栅栏内房一所,计53间半;坐落在皮袄街北头胡同有铺面房一所,房33间;坐落在新街铺面房,当时正在营业的店铺,叫德兴号,共有房22间;坐落在皮袄街下坡马圈房7间;马棚5间;坐落在二道街马圈房27间、马棚18问。此外,尚有零星大小房63间半、内灰棚17间。坐落在小南门两口内租给民人堆货房5间、相连灰棚5间;坐落在北大门外两边房9间、灰棚2间。坐落在东边房26间半、灰棚5间。坐落在小南门铺面房6间、灰棚3间。坐落在皮袄街上坡马圈墙外灰棚2间。
自两间房至阿穆呼朗图寓所8处,计房176间,内草房17间,座落两间房下处草瓦房计22间,座落喀拉河屯下处瓦房31间。坐落吉尔哈郎图下处房22间。
由此看来,“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句话一点也不过分。和珅用多种不义手段聚敛的大量财富,结果却是毁在这些财富上。对财富的渴望与占有助长了和珅的贪欲,无休止的贪欲为和珅的跌倒埋下了祸根。和王申倒,就倒在一个“贪”字上。
4.放纵门徒,伤天害理
《孟子·公孙丑下》有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旦失去人心,众叛亲离,那么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和珅权极时飞扬拔扈,目中无人,其党徒也是气焰嚣张,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其最终的失败,也是必然的结局。
和珅掌权二十年,煊赫一时,连他的家奴衙役都横行乡里,气焰逼人。一次,和珅的爪牙来到博山县饮酒闹事,知县武虚谷审问并拘捕了他们,结果武虚谷被罢官。武虚谷为官清廉,深得人民拥护,去官后博山县民如失父母。
和珅家奴衙役的放肆行为,与和珅平时对自己的炫耀及对门徒的放纵有极大的关系。对于手下人的下流行径,和珅只是一味地听之任之,甚至包庇,从而助长了他们日复一日的嚣张气焰。
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四月,御史钱沣劾奏山东巡抚国泰、布政使于易简贪赃营私。乾隆命令和珅和都御史刘墉前往调查,钱沣也随从前往。和珅受过国泰的贿赂,私下庇护国泰,事先派心腹给国泰通风报信。国泰由于有和珅作后台撑腰,根本不把刘墉、钱沣放在眼里,在受审时,竟然当面骂钱沣等人是“什么东西”,敢来审他!刘墉抬出炫钦差大臣的牌子,又叫人打了他几个耳光,他才老实下来。在盘查仓库时,和珅有意混淆视听,只让取出数十封银,一看无缺,就准备收场了事。刘墉和钱沣则坚持到各库清查全部库银,结果发现所有库房的银子都是国泰临时从商人那里借来用以充数应付检查的。国泰等人的贪污罪行被查实,于当年七月被赐自尽。
和珅长期掌权,善于窥察乾隆帝的眼色行事。对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和向自己行贿的官员,他或者在皇帝面前为他们说好话、举荐,或者拖延处理其造法之事,等到乾隆心情好时,他就乘机说情辩护,设法开脱,常常能够奏效。
正是和珅对待属下的这种放纵态度,才使他们做起造法或伤天害理之事更加肆无忌惮。
一些大官僚以他为后台,剥削下属,聚敛不义之财以供其所欲。盐政、河工素来是利益丰厚的地方,都为和珅及其党羽所把持,但因其贪得无厌而日益凋敝。朝中将帅还依仗和珅为后台,奢侈无度,贪污浪费军饷,久无战功。广信(今江西上饶)知府湛露贿赂和珅,被和珅保举任官。乾隆见他太年轻,没独挡一面的工作能力,斥责和珅滥加保举。两广总督富勒浑纵容家人贪赃索贿,由于他与和珅的不寻常关系,案发后,和珅请求只将富勒浑调回,并不治他的罪。
和珅势力集团的所作所为,还与乾隆的保护有极大的关联。和珅在皇帝面前谣言连篇,煽风点火,给别人泼冷水,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也正是由于乾隆的保护,打击了正直之士,助长了小人们的趋炎附势之风,为和王申通向人臣权力的顶峰清除了许多障碍,使他企图专权独断之心受到鼓励,越来越气势逼人,胆大妄为。
有一次,和珅建议将官厩里的马分给兵丁饲养,八旗大僚,大都同意和珅的意见。而一位参领海秀却指出这种做法的种种弊端,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和珅沉着脸骂道:“你是什么龌龊官,竟敢反对乃公意见?”其独断专行可见一斑。
乾隆毕竟是一位英主,他虽宠信和珅,但并不认为和珅在各个方面都是卓越的才能。而维护统治的需要各个方面的优秀人才的,这一点他还是清醒的。因此,对于一些确有才能的大臣,乾隆也是保护的,并不是一味无条件地偏袒和珅,有时甚至因其对这些大臣的诋毁而受到乾隆的指责。但是随着像阿桂这样的忠诚有才能的大臣的相继谢世,加上和珅对其他大臣的压制,整个朝堂之上,只显得和珅“资深望重,一枝独秀”。
晚年的乾隆虽禅位嘉庆,但继续“朝纲独揽”,而他已衰老健忘,精力不济,在他眼里满州大臣中和珅最为出色,于是更加重用他,让他任首席军机大臣兼领吏、户、刑三部,集军政财大权于一身,几乎所有的事乾隆都依靠他这位宠臣去办理。
和珅终于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在整个争夺权力、扩充势力的过程中,他的成功似乎是不容置疑了。不过中国的哲人说过一句话:“物极必反,盛极而衰。”这位不可一世的权臣最终也没能逃脱这个法则。
5.宫廷游宴,生活奢靡
和珅为官二十余年,在此期间,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及各种敛财术,捞取了巨额的金钱和财富,成为当时全国的首富。他不但家大业大,而且是皇亲国戚,贵盛无比,几乎没人敢惹他。正如当时来华的朝鲜使臣所说:和珅家“豪奢富丽,拟于皇室有口皆言,举世侧目”。至于和珅的日常生活,人们常常认为他“赋性吝啬”,“惜金如命”。其时这是他拿来对付别人的,如对付属下家奴等人则是能省就省,不肯轻易多花一文钱。然而他自己和他的家里人却挥金如土、骄奢淫逸,毫不吝惜。他家每日灯红酒绿,花天酒地,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他们一家人锦衣玉食,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便真的以珍珠佐餐,据说新鲜珍珠可以加强记忆力。
传说江南吴县(今江苏吴县)曾有一位珍珠商人,名叫石远梅(又名钧善)。他每天都到扬州一带贩卖珍珠,当他刚走到离扬州二十多里的地方时,就有富商大贾、达官贵人派人把他迎到家中,“极珍味美馔以享之,优伶歌舞以娱之,名人诗酒以系之。远梅携一琴师,画工肃然寂处,日以吟诗写字为事,而盐贾日候其门,远梅出一小匣,锦囊缊裹,以赤金作丸,破之则大珠在焉,重者一粒价二万,轻者或一万,至轻者亦八千,争买之,惟恐不可得。据石远梅说:这些珍珠都是盐商和贵宦们买去“献和中堂也,中堂每日清晨以珠作食,服此珠则心窃灵明,过目即记。一日之内,诸务纷沓,其胸中了然不忘。虽百手登记,不能如是也。珠之旧与已穿孔者不中用。故海上采珠之人,不惮风涛,虽死不恤,今日之货,无如此物之奇也”。石远梅在嘉庆四年(1799年)时曾获一颗特大珍珠,形状颇似葫芦,人们视之为“异宝”,可此时已无人问津,因这一年和珅刚刚倒台。传说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初八日,当大批兵士到和珅家抄家时,正赶上和珅一家人吃早饭,这一打击犹如晴天霹雳,一家人都惊呆了,连香稻美食全呕吐出来了。
和珅不但吃穿讲究、精致,十分排场、奢侈,且这些东西差不多不用自己花钱,总是有属下或商人向他巴结,馈赠给他。甚至连美女都有人送上门来,贡献给他。
和珅童仆成群,姬妾众多。他除正妻外,尚有爱妾多人,以致有人说他“后房姬妾无数”。为了纳妾,他甚至不顾廉耻,不怕犯罪。例如,嘉庆帝在给和王申定的“二十大罪状”中有一条为:“将出宫女子娶为次妻,罔顾廉耻,其大罪四。”他为追求美貌女子,竞不顾身份、地位,把别人遗留下来的小妾,纳为已有。如原浙江、甘肃等省巡抚王宣望,由于贪污而伏法,其爱妾吴卿莲(亦作怜)被侍郎蒋锡□(字戟门)所得,后来蒋把她奉献给和珅。和珅一见钟情,十分喜欢,常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和珅被抄家那天,她正在海淀淑春园中,当时就被刑部和顺天府衙门的兵士看管起来(一说她被捕人宫)。她在被软禁期间,回想自己一生几度荣辱,几易其主,又想到和珅对她的爱抚,不免有些眷恋,于是她于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二十日午刻自缢身亡,临死前曾作绝句十章,叙述其一生悲怨的心情,现摘录如下:
晓粒惊落玉搔头(正月初八日晓起,理鬟惊闻籍没),
宛在湖边十二楼(王中丞抚浙时起楼阁饰以宝玉,传谓迷楼,和珅池馆皆仿王苑)。
魂定暗伤楼外景,湖边无水不东流。
香稻入唇惊吐日(和处查封有方餐者,因惊吐哺),
海珍到鼎厌尝时(王处查封,庖人方进燕窝汤,列屋皆然,食厌多陈几上,兵役见之,纷纷大嚼,谓之洋粉云)。
蛾眉屈指年多少,到处沧桑知不知。
缓歌慢舞画难图,月下楼台冷绣襦。
终夜相公(一作红鹿)看不足,朝天懒去倩人扶。
莲开并蒂岂前因,虚掷莺梭廿九春。
回首可怜歌舞地,两番俱是个中人。
最不分明月夜魂,何曾芳草怨王孙。
梁间燕子来还去,害杀儿家是戟门。
白云深处老亲存(一作寻),十五年前笑语温。
梦里轻舟无远近,一声欢乃到吴门。
村姬欢笑不知贫,长袖轻裙带翠颦。
三十六年秦女恨,卿怜犹是浅尝人。
冷夜痴儿掩泪题,他年应变杜鹃啼,
啼时休向漳河畔,铜爵春深燕子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