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袭来,夹杂着漫天尘土,众人不得不闭上双眼,用宽大的衣袖遮挡。
待风静后,才得以睁眼。
这一眼望向门外,发现天色大变,刚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却已经黑压压一片,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天才刚阴下来,就开始打起大颗大颗的雨滴,激得地面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门外有一凛然的身影,定睛一看,所站之人竟是沐苏。
刚才那个声音也来源于他。
众人俯首行礼,沐苏稳步走进来,侍卫们赶紧往两边让开一条路,他直直走到柳匀熙身前,居高临下的紧盯着他。
沐苏轻蔑的笑了一声,蹲下身来一把捏住柳匀熙的下巴缓缓说道:“当年父皇在位时灭了波斯,可还是怀疑波斯仍有漏网之鱼,在他驾崩之前,嘱咐皇兄一定要将波斯逆臣赶尽杀绝以防后患,后来皇兄暗中派我专门调查这事,可近几年来我一直没有头绪,没想到,这逆贼竟一直在我身边晃悠。也难怪,你的瞳孔没有波斯人独有的琥珀色,这也让我对你放松了警惕。”
在场之人谁都不敢喘一口粗气,沐苏总是这样,别看平日里彬彬有礼,但他总会时不时的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瘆得慌。
若是他没点脑子,又怎么能从二十几位亲王中脱颖而出,夺得先皇帝和圣上的喜爱,还将将军令牌握于手中?
要知道将军令牌满京仅有两块,一块在皇上手里,另一块就给了他。
这将军令牌可以随意调动满京国所有将士为之赴汤蹈火。
还有民间传说先皇帝培养了一群侍佣,这群侍佣武功高强且手段阴毒,常常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之中。
而能召出这群侍佣的,只有将军令牌无疑。
这始终也只是民间的一个传说而已,实际上谁也没有真的见过这群侍佣,虽说总有逆臣因起谋反之心而莫名暴毙,但谁也不敢一口咬定是侍佣干的。
沐苏站起身来背对众人向门外命令道:“来人啊,给我把这波斯逆贼带回王府,本王可要好好审问他其余逆贼身藏何处。”
话音刚落,一群衣着不凡的侍卫应声而来,得令后就要拖起虚弱到已经站不起来的柳匀熙。
沐苏背对着众人,脸上的阴笑久久没有消失。
他本就一直想从骆席初身边铲除柳匀熙,今日公布真相的柳匀熙更是罪加一等,这下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挑走这肉中刺还可以立大功,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柳匀熙闭上双眼,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这场赌约,他注定败了。
但他心底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折磨,一定不能供出波斯其余幸存的百姓,有什么事,就冲他柳匀熙来吧!
正当他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他的耳朵:“不行,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带走柳匀熙。”
他一睁眼,挡在身前的确是骆席初。
“小姐,你别管了,保重自身要紧。”
但骆席初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执拗的挡在柳匀熙身前不肯离开,连骆屿也拉不走。
侍卫们一看未来王妃挡在身前心知不能冒犯,索性停止了动作。
沐苏收起嘴角的笑意,转身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紧盯着骆席初。
“初儿,这不干你的事,快让开。”
骆席初恶狠狠的盯着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语。
“他有什么好?值得让你这样百般维护,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以后我给你一百个一千个侍卫,只要你开心就好。”
骆席初:“他是没什么好的,但他在我心里却占着一个比你重要百倍的位置。”
这一番话激怒了沐苏,他上前两步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放了他吧,我以性命担保他一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辈子都不会在满京国出现。”
“不可能!”
“沐苏哥哥,你向来心地善良绝不会为难他人,柳匀熙只不过是想为母报仇而已,他并无谋逆之心,他若了了心愿,自会消失在世人眼中再也不会出现。”
骆席初知道一味的激怒沐苏根本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甚至有可能他会气愤到当场就杀了柳匀熙,于是她只能放下身段,苦苦哀求。
“王法面前,任何人不得有心慈手软一说,此时我若放虎归山,谁知他日这逆贼会不会戎装归来,再说当年乃是波斯意图谋反才被灭国的,哪来的弑母亡国之仇?只不过是你天真,他便编了个谎话骗你罢了。”
沐苏丝毫不肯退让,铁了心要把柳匀熙带回王府。
骆席初别无他法,只好双膝一跪,跪在沐苏面前。
众人震惊,柳匀熙悲痛的摇了摇头,他心疼着骆席初,可眼前天旋地转,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
沐苏见状,皱了皱眉头,他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他想去扶起骆席初,可手刚伸出,他又缩了回去。
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以国事为重,怎能会偏袒儿女情长之事。
沐苏这个人,忍痛割爱,心之狠绝,生来就注定是位王者。
骆屿急忙拉她起身,可她却一手甩开了骆屿泪流满面:“柳匀熙之话句句属实,论谁也不会拿自己过世的母亲随意扯谎,沐苏哥哥要这天下,你已经得到大半了,佳人无数,沐苏哥哥又何必对席初念念不忘,你想要的很多,但是初儿只想要一个柳匀熙,如此小的一点心愿,沐苏哥哥也不肯给吗?”
“不肯,也不能!”
沐苏的回答斩钉截铁,仅仅五字就表明了立场的坚定。
骆席初见他心意已决,已经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她的余光扫到身旁一名侍卫腰间的宝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夺过侍卫的剑放在自己的玉颈上。
“初儿,你可别乱来啊,”骆屿痛心道。
即使是心如铁石的沐苏,也有些慌了。
“我再问你一次,放不放了柳匀熙,”骆席初一字一句的问着。
“初儿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你为了这个男人连最疼爱自己的爹爹都不顾了吗?”
沐苏可真是个聪明人,他万万是不会答应放了柳匀熙的,可这种情况下,只有先把骆屿搬出来,骆席初心软了,就会乖乖放下利剑了。
果然,骆席初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骆屿,内心确实动摇了,自己如此莽撞,完全没有顾及到爹爹的立场。
她深叹了一口气哀怨的看着柳匀熙:“看来我是救不了你了。”
柳匀熙感恩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已经做得很多了。”
骆席初缓缓放下剑,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带走他,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除了放走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沐苏小心翼翼上前,想要夺回她手里的剑。
“你带走他之前,先让他在骆府把伤治好,他康复后,你再带走也不迟,若是他死了,你可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好,好,我答应你。”
沐苏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眼疾手快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剑。
听到沐苏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的心才落下来,随后一阵眩晕袭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