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暗下,惟独一束凛白的光幽幽入他怀。台上的少年微闭着眼,那张暗红的薄唇,靠近话筒。
“哐~”
电吉他的声音颤动,台上的少年睁眼。
“这个城市,是谁的痛,
虚伪的歇斯底里的
没人能看懂
……”
一曲肝肠断,徒留满地伤。
烟嗓倾泻而来,一寸寸,一厘厘,侵入毛孔。蚕食啃咬五脏六腑,不着痕迹。
空洞洞,森切切。
光,顺着少年远峰般的鼻梁,顺滑跌落,他唱得入迷。
静,台下人的目光,无一不硬生生粘黏在少年的身上。
含在口中的酒,弥散开来,时蓝怔住。一笔一画,少年的轮廓,像极了一个故人。
是谁?
路安深?!
是他!
小孩为何会出现在台上,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山明水净如他,此刻却丝毫掩不住空洞的悲凉。
路安深,究竟哪一个,才是透彻的你,真实的你?冷峻如冰,还是眼前的撕裂不羁?
时蓝双眼影绰,握在手中的酒杯,迟迟悬在半空。
他明明才十六七岁,可是歌词里,却尽是迷惑苍茫。连同他那对紧锁的眉峰,落满悲伤。
一曲唱毕,台下掌声雷动,有人吹起了口哨。
路安深依旧波澜不惊,浅浅向观众鞠躬,转身准备下台。
“小帅哥,来陪我们喝两杯~”
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女人,端起酒杯站起来,朝路安深挥手。
女人粉底糊墙,深绿长裙,血色口红,突破天际的假睫毛,调色板的五官,说不清摸不透的年芳几何。
好似没有听见女人的挑逗,路安深抱着电吉他,继续埋头往后台走去。
“这么多,够不够?”不想,女人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想法。甩动着一沓钞票,拦在路安深的面前,将那张化得五颜六色的脸凑近路安深。
毫无疑问,这场食色盛宴,他们成了全场的焦点。
路安深终于淡淡抬眼,说:“对不起,请你让开”
少年的语气,平静如水,又暗藏着漩涡。
有骨气,这不就是委婉告诉女人,他只卖艺不卖身嘛。
“吁~”接二连三的起哄声在酒吧里浮动。
不曾想在众人面前被一个黄毛小子再三拒绝,女人抹满粉底的脸,开始变黑:“给脸不要脸,是吧!”
Trap 酒吧,此时,俨然变成斗兽场。众人喝酒看戏,路安深和“面粉”女人相互争斗。
角落里的时蓝,被眼前的一幕刺痛,路安深不过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如何应对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
路安深握住吉他的手,开始泛白,眼眶猩红,他,生气了。
不好,再任剧情继续发展下去,会不可收拾!
“这位姐姐,您气质非凡,想必是名媛望族,在大庭广众下,和一个小孩动怒,怕是不太好看”
时蓝!又是她!还真是无孔不入。
等等,她怎么还是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姿态,挡在自己面前?
上演这场“美救英雄”的大戏之前,为了给自己打鸡血壮胆,时蓝一口灌掉了杯中的酒,果然,酒醉壮人胆。
时蓝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跟老母鸡保护小鸡仔似的,伸开双臂,挡在路安深的面前。
半路杀出个烦人精,面粉女人更恼羞成怒:“姐妹,混哪的?多管闲事!”
敢情当自己跟她抢男人,已经半醉的时蓝,勾唇笑道:“不好意思,今天这个闲事我还必须得管,因为这个小孩,是我的弟弟,我罩着!”
也不知自己从哪个山头借来的豪气,时蓝使劲拍拍路安深的肩膀,又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煞有一股坡头大姐的风范。
来啊,who怕who !
时蓝身后的“小鸡仔”,路安深脸色好比六月的天,瞬息万变。
呵,公交车上,警察局里,如今,连酒吧都成了和她偶遇的地方。
那些悲伤肆流之地,她亦如初春暖风,缓缓至已。
她披着光霞,终究抵达。
大概是不想为了一个小孩把场面闹得更难看,面粉女人的朋友起身,拉拉她的手臂,低声劝着:“算了,别闹事”
似乎终于有了台阶可下,“面粉”女人的气焰小了几分,摆摆手:“老娘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滚吧!”
是本小姐懒得跟你计较,时蓝回手,拉住愣在原地的路安深,大步走向酒吧门口。
时蓝,这个女人,究竟在干什么?她凭什么不经允许就抓自己,虽然只是手臂!
哪怕心底在抱怨她的无理,路安深却没有甩开时蓝紧拉住自己的手。
都怪,她的掌心过分温热,浸满密密的汗。
还有,她今日和以往不一样,穿了姜黄色风衣,在漆黑的夜晚,竟格外熠熠生辉。
时蓝拉着路安深,走得很快,几步就到了酒吧外。
门外,冬日的冷风撩面,时蓝的酒意,立马被吹散。
才恍惚过来,自己正死死抓住某人光滑的手臂,时蓝悻悻松开自己的魔爪。
“咳咳”她轻咳两声,试图化解此时莫名的尴尬。
“饿吗?去吃点东西”时蓝找着话题。
“嗯好”
嗯、嗯、嗯……小孩是不是语言表达系统失常,词库里只有嗯这个字?
也罢,得到路安深爽快的允诺,时蓝便领着小朋友去觅食。
寻寻觅觅,在酒吧附近的小巷子里,终于找到一家环境清雅的面馆。
Trap 酒吧,角落里的叶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蜜,抓着一个陌生帅哥的手出了酒吧,完全遗忘掉了自己这个留守儿童。
和时蓝做铁姐们数年,从未有过的怪异奇谈,叶哥满脸惊恐,一脸懵逼中……
我是谁?我在哪?刚才拐走小鲜肉那个女人,我跟她完全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