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够羞辱赫珩的方法,便是在文斗中赢过他。
待一舞终了,便移入了吟诗作赋的环节。这一环节中出题人可以为任何人。而回答的人,乃是由花鼓决定,若花鼓停时,酒杯落到谁人手中,便由谁来回答。
这击花鼓的人,便是赫连霈。
薛意之与赫连霈对视了一眼,由于有谨念牵线,二人算是略有几分熟识了,而赫连霈也从庄璎那里听说过薛意之与赫珩的过节,当即就明白了他眼神中想要传达的意思。
赫连霈有意瞧见那酒杯,每每移到赫珩那里,便是碰巧停止了。
而每每自告奋勇提出要出题的人,便成了薛意之。
薛意之决计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显得太过无知,便有意地降低了难度,“便以菊、灯二字作一首藏头诗吧。”
藏头诗极其考验心思的,故而听到这话,赫珩反应过来薛意之这是有意要为难他,可他毕竟身为四皇子,皇后从小为他请了不少德高望重的夫子,他的文学功底应付一首小小藏头诗,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思索了片刻,当即便将这藏头诗给吟了出来。
见他流畅地将一整首诗吟诵出来,薛意之并不惊奇,毕竟好戏还在后头,他再度瞥了一眼赫连霈,见对方点了点头,便开始思量着接下来的题目。
由于赫珩只注意看茉娘,故而每每酒盏到他手上,都要停留一番时间,也就是趁着这个关口,赫连霈将将花鼓停了下来,果不其然便是薛意之再出一题。
众人倒也不反感薛意之如此,毕竟他的问题颇具匠心,比起常人的都有趣不少,况且年年都要看这些才子拿着简单易懂的题目吟诗作赋,无论如何也感觉有些乏味了。
今日薛意之既然有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他这般闹腾闹腾,倒也能顾活跃气氛。
至于嘉懿帝一贯是极其偏爱这个才子的,只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了下来,“这个问题虽是有些难度,但以皇儿之学识,想要回答出来,也并不难。”
皇后见薛意之有意给赫珩使绊子,唯恐他在众人面前出糗,当即便阴沉着脸看向薛意之,只见薛意之却是压根都不曾注意到她,心中更是愤愤不已。
薛意之仍在思量中,亦是不能瞧见周围人对他投来的期待目光。
倒不是想要看到赫珩出丑,而是对这惊才绝艳的少年才子的文采有更多的了解。
就连嘉懿帝亦是神色凝重地盯着薛意之。
茉娘虽然仍在旋转中,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紫色衣袍的男子。
这一众紫色中,他因模样俊逸,虽比不过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可亦是出尘好看得不像话。
“这首藏头诗虽然精巧,可意境却是不够,若是四皇子能将今夜如此绚烂的氛围描述出来,才算极致。”
见薛意之如是评价,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赫珩,果不其然赫珩面色极差,但仍是冥思苦想,抬头望了一眼夜色,又看向了花台中央,这才将慢腾腾地吟出一首来。
薛意之与温灵蕴俱是眼前一亮,后者则是先称颂道,“这首倒是极佳。”
嘉懿帝听了却是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薛意之思索了片刻后,“这诗虽然在遣词造句上略有欠缺,但其意境委实端庄雅正,应有爱慕之意,却无亵渎之心。”
赫珩冷哼一声后,又将目光移到花台之中的女人身上,只见那女人顾盼生姿,却是盈盈地盯着薛意之瞧。
赫珩脸色瞬间青黑了起来。
先前在诗馆,中秋诗词大会那日,他与薛意之正是因为想要将茉娘赎出诗馆之事而争执。对于茉娘,他乃是真心想要求之,可首先,母后不会允许他给这样一个女子名分。
她塞给自己的,都是各种大臣的女儿,或是和亲的公主。
尽管他说了千百次不愿意,只想求娶茉娘,可母后却是从未同意过。
尽管他知晓眼下他所有的一切,皆是母后带来的,倘若没有母后,他要被赫连霈在事事上压得均是喘不过气,翻不了身,可眼下却并非如此,相反,正是因为赫连霈没有他这样的母后,才会行走得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这也是为何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勇气违逆母后的原因。
赫连霈亦是鼓掌以示看好,“四弟此词,不但辞藻生动,意境更属上乘,当真是难得。”
就连嘉懿帝亦是点了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赫珩却是漠不关心地哼了一声,又将眼睛斜着去看茉娘。皇后见他这幅模样,只在心中恨铁不成钢,却也毫无他法。
他平日里尚且还能伪装出一副玉树临风般的谦谦君子之态,可今日薛意之在场,他忽觉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厌恶之人面前谦逊有礼。
茉娘亦是知晓他这副人前人后不一的形象,才会如此讨厌他。
且那时引诱绿桃,也只是为了让她吃醋,只可惜她对他压根就没有情谊。
茉娘乃是整个诗馆中最出众的舞娘,不仅身段好,样貌佳,人亦是温柔体贴,大大方方,故而不少客人在窥得她的芳容之后,对她仰慕无比,甚至要将她赎出府。
四皇子赫珩亦是其中的一位。
便是这位天家皇子也没有引起她的兴趣。
茉娘时常想,若是没有瞧见这位名动天下的才子薛意之,便好了。
初见薛意之是在扬春三月的游湖上,那时她正在亭台楼榭处眺望着湖面,精致的画舫划过水面,微风恰到好处地拂起杨柳梢,吹得湖面泛起涟漪。
方才跳了一段凌波舞正有些累的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到角落里,远离那群七嘴八舌的声音,然而所有人听着画舫的兴奋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看,就是那个!”
“他看过来了,”一个少女羞愤地对着同伴道,“别指了!”
说着便垂下眸子去。
茉娘正想着何人能有如此魅力,引得无数少女竞折腰,一抬眸却是对上了双含笑的眸子。
那是初见薛意之。
彼时她尚且不知此人何德何能能引得无数人为之激动狂喜,便破天荒地加入了那群少女的对话,“此人是?”